顾长安踩着被露水打湿的山石,一步步攀上崖顶。
远山薄雾初散,天边泛起微光。山林依旧沉寂,惟有鸟兽尚未醒来的喘息声,藏在林梢之间。
他行至一处岔道,身形微顿。
这里是一条分叉山道,通往外谷的捷径,平日少有人行,林木极密,地势却较稳,是他早先规划的回路之一。
然而今日不同。
他脚尖一顿,蹲身轻抚地面。
“……有脚印。”
是极浅的靴印,细长瘦窄,并非山中常见汉子留下,略带锋锐之感,似刀削一般直逼正道。
他蹙起眉头,站起身。
“不是我队里的人。”他判断得极快,“若是误入山者,绝不会走这条偏路。”
他没有后退,也没有避开,反而顺着脚印行去,目光愈加凝冷。
越往林深处走,雾气渐浓,林中温度骤降,几只夜栖鸟被他惊起,扑腾着飞上枝头,瞬间又消失在浓雾之中。
“这股冷意……不是自然的。”
顾长安将篮子重新束紧,背于肩后,右手执刀,步步探前。
就在前方数丈处,一块斜突的岩石后方,传来轻微的“咔”的一声。
他刀已出鞘,寒光一闪,贴地翻滚而出!
“是谁!”
刀势如弓,直取前方藏身之地!
那岩后之人显然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猛,仓促间只来得及侧身一避,仍是被刀锋划破肩头,鲜血飞溅!
“啊——!”
尖锐的惨叫划破寂静,惊起山林十方鸟雀。
顾长安一脚踏上岩石,居高临下,看清来人。
那是一名身穿青布短袍的年轻人,脸上带着一块简易的黑布面巾,腰间悬一柄铁环短刀,气息未稳,身法粗糙。
“谁派你来的?”
他低声问道,刀锋仍在滴血,神情冷得像雾中岩铁。
那青年捂着伤口,惊恐地看着他:“我……我只是路过!我不知道你是谁——”
顾长安冷冷盯着他,目光仿佛能剖开谎言。
“这条路没人会‘路过’。”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什么人?”
青年见再瞒不下去,忽然咬牙,一手翻腕取出藏于袖中的一枚细针,朝顾长安疾射而来!
“去死吧!”
寒芒破空!
顾长安目光骤寒,脚下一滑,避开毒针之余,反手一刀劈落!
那刀快若惊雷,斜斩而下,正中青年的右臂!
“啊啊啊!”
鲜血喷涌而出,断臂带着短刀滚落在地。
顾长安上前一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冰冷的刀锋贴住他喉咙。
“现在你可以说了。”
“说!我说!”青年满脸惊恐,浑身战栗,“是胡宽派我来的!我们……我们发现你单独行动,就想……伏你采药归途中!”
“胡宽?”
顾长安眉头微动,眼神冷意更盛。
“你不是胡宽的人。”
青年脸色剧变,牙关一咬:“我……我是幽影谷外围的哨探,我们埋伏在这片山林已有数月,胡宽早和我们接洽!”
“他将你们队伍的行程一五一十告知,只求你死于山中,悄无声息!”
顾长安静静看着他,忽而一笑。
“果然不耐寂寞了。”
“胡宽……终于沉不住气。”
他目光沉冷,看着那青年痛苦翻滚的模样,忽然低语一句:
“本想留你一命。”
话音落下,刀光一闪,那人头颅已落。
鲜血喷洒山石,染红青苔。
顾长安将刀收回,眸光一寸寸扫过林间,似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附近,不止他一人。”
“幽影谷的‘外围哨探’,少说也会以三人为一组。”
他转身离去,足尖一踏,整个人如箭般消失在林中浓雾之中。
风再次吹动,卷起血腥之气,在雾中隐隐作响。
山雾愈浓,林叶凝露,四野无声。
顾长安缓步穿林,气息敛得极沉,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
他没有立刻离开这片区域,反而循着刚才那人的落点周围,细致搜索。每一寸枯叶,每一缕脚印,他都不曾放过。
一炷香后,他在一株枫树下停下脚步。
“……脚印交错,三人以上。”
“方向错乱,是有人故意扰乱追踪。”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前方的林子,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能将雾中的血腥气细细分辨。
“你们藏不住的。”
顾长安不再迟疑,脚下一踏,身形如风般掠入林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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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一处洼地,三名幽影谷外围哨探正低声争执。
“胡宽那狗东西怎么回事?不是说顾长安不过个半大小子,连气机都不稳?”
“狗屁!老刘那一刀,连玄象境初阶都能撂倒,他竟然避了,还一刀把人剁了!”
“我们得赶紧撤。”
“撤?人都死了,他若循着味杀过来怎么办?你有信号弹吗?”
“……没有。”
三人面色铁青,低声咒骂。
“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躲……再藏一阵,等天黑了,从山腹绕回去!”
“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忽然,一名矮瘦汉子警觉转头,眉头紧皱。
“……没风了?”
山林间,诡异的静。
不知从何时起,风不再吹,鸟不再鸣,甚至连枝头露珠滑落的声音都仿佛被吞噬。
一名壮汉脸色骤变:“快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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