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的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连绵的冰原上。苏瑶站在冰川边缘,看着脚下那些正在融化的冰层——透明的冰壳下,隐约能看见无数颗圆润的珠子,珠子里封存着流动的光影:有红衣女子在桃花树下抚琴,有青衣修士在藏经阁抄书,还有隔着云海遥遥相望的两道身影,指尖都捏着半块断裂的玉佩。
“是封情珠。”林渊的破魔剑在掌心流转,金色的光芒穿透冰层,将其中一颗珠子照得透亮。珠内的光影突然清晰,露出红衣女子鬓边那朵与断尘岛相似的桃花,“这些是修士们强行剥离的情感结晶,每颗珠子都锁着一段‘求不得’的爱恋。如今双生塔合一,星辰与混沌之力交融,压制它们的力量松动了,珠子开始消融,连带冰原也跟着融化。”
叶清瑶的玉箫轻轻抵在冰面上,暗紫色的音波力顺着冰纹蔓延。封情珠里的光影忽然剧烈晃动,红衣女子的琴声变得急促,青衣修士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凌乱的墨痕,那两道隔云相望的身影,指尖的玉佩碎片竟渗出了血珠。
“它们在痛。”叶清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剥离情感就像硬生生撕下一块心头肉,就算冰封百年,触碰时还是会疼。你听这音波频率,和断尘岛老修士初见镜影时的心跳声一模一样。”
苏瑶蹲下身,指尖的星蓝印记轻轻亮起。定星剑的力量顺着指尖流入冰层,最近的一颗封情珠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缕淡红色的雾气从缝中溢出,在空中凝成一只振翅的蝴蝶,盘旋片刻后,竟朝着冰原深处飞去。
“是‘情丝’。”她望着蝴蝶消失的方向,眼底映着冰层下密密麻麻的封情珠,“这些珠子没有真正锁住情感,只是把它们困在了冰壳里。就像流沙谷的空间扭曲,表面是隔绝,实则是用另一种方式,记着那些放不下的人。”
冰原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一道巨大的冰裂缝突然从脚下蔓延开去,裂缝中涌出的雾气里,浮现出一座冰封的城池。城池的城门上刻着“忘忧城”三个大字,字迹被冰棱覆盖,却依旧能看出笔锋中的决绝——这是百年前雪域修士为了断绝情思,特意建造的“绝情之地”,城中修士皆需自封情感,将封情珠埋入冰原,方能入城修行。
“原来如此。”林渊的破魔剑指向城池中央的冰塔,“那里的情感法则紊乱最严重。冰塔是封情珠的汇聚地,相当于整个雪域的‘情根’,如今它在融化,整座城的封印都在松动。”
三人踏着冰裂缝边缘的薄冰,向忘忧城走去。沿途的冰层下,封情珠的光影越来越清晰:有位白发修士正对着珠中梳双丫髻的少女垂泪,珠内的少女却永远停留在十五岁的模样,手里捏着支他送的糖葫芦;有位女修的封情珠里,映着位战死沙场的将军,她的指尖在珠面上反复摩挲,将冰壳都磨出了浅浅的凹痕。
“那位白发修士是雪域的‘守冰人’。”叶清瑶认出了他腰间的令牌,“玄机子说他守了这座城百年,年轻时与山下的少女相恋,却因宗门规矩不能下山,只能将情感封入珠中。可他不知道,那少女直到老死,都在山下的茶馆里,每天为他留一壶热茶。”
她的话音刚落,白发修士的封情珠突然“咔嚓”碎裂,红色的情丝化作漫天流萤,飞向冰原之外。守冰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映出冰层外的景象——他仿佛看到了山下的茶馆,看到了白发的少女端着热茶,对着雪域的方向轻轻叹息,然后化作一道光,融入流萤之中。
“情感哪是说封就能封的。”苏瑶看着守冰人颤抖的肩膀,星蓝的光芒在他周身织成一道温柔的光茧,“你把它藏在冰里,它就化作冰的裂痕;你把它埋在雪下,它就长成雪的形状。真正的放下,从不是强行遗忘,是记得时,能笑着说‘我曾那样爱过’。”
守冰人捂住脸,压抑了百年的哭声终于冲破喉咙。他从怀中掏出块被体温焐热的玉佩,玉佩的形状与珠中少女的那半块正好契合——原来他当年偷偷下山见过少女最后一面,只是那时她已病危,他不敢相认,只在她窗台上放下了这半块玉佩。
冰塔的方向传来一阵更剧烈的震动,整座忘忧城的冰墙开始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石。城中的修士们纷纷走出屋舍,望着天空中飞舞的情丝,有人抬手抚上心口,那里正传来久违的悸动;有人望着冰原深处,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清明。
“冰塔快塌了。”林渊的破魔剑划出一道金色的屏障,护住那些被震动波及的修士,“封情珠的力量正在反噬——它们吸收了百年的冰雪寒气,融化时释放的能量足以毁掉整座城。”
叶清瑶的玉箫突然奏响,这次的旋律不再是安抚,而是激昂的《破阵曲》。暗紫色的音波力如潮水般涌向冰塔,将封情珠释放的能量引导向天空,化作一道道绚烂的光带。光带中,无数段被冰封的爱恋在流转:有跨越宗门的相守,有生死相隔的牵挂,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每一段都带着遗憾,却也闪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