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宫第三纵队的血核营地,向来是整座天穹城最阴森可怖的角落。巨大的玄铁囚笼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巨兽肋骨,一根根刺向铅灰色的苍穹。笼内,是血灵宫最锋利的爪牙——血核妖兽。它们并非天生地养的凶物,而是以秘法将强大妖兽精魄与幽冥血核强行融合,再植入被俘修士或妖兽的躯壳中,催生出的杀戮兵器。此刻,近百头形态各异的血核妖兽在各自的囚笼中焦躁低吼,猩红的复眼或独目在黑暗中明灭不定,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连绵不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锈蚀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狂躁气息。
涵婓站在营地中央最高的了望塔上,冰冷的夜风卷起他血纹玄甲的下摆。左臂那因真火反噬而彻底兽化的狰狞臂爪垂在身侧,覆盖着暗青色的坚硬鳞片,五指末端是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利爪——这是代价,也是力量的烙印。他俯瞰着这片躁动的炼狱,眉头紧锁。自从他接过赤瞳强塞的血将令牌,成为这支桀骜不驯的第三纵队统帅以来,一种无声的排斥与审视便如影随形。玄甲旧部那些冰冷的目光,比这夜风更刺骨。而此刻,一种更深的不安,正源自他脚下这片大地,源自那些被锁链禁锢的“兵器”体内。
他体内被种下的、与帝君兽血脉相连的诡异蛊毒,此刻正传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微弱刺痛。这痛楚并非发作时的撕心裂肺,更像是一种危险的共鸣。蛊虫在血脉深处不安地悸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同源却更暴戾的召唤。涵婓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下方每一座囚笼。
“黑牙的状态不对。”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寒意,指向营地西北角一座格外巨大的囚笼。
负责看守的血衣卫队长赵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囚笼里关押的是一头代号“黑牙”的裂地血罴,它曾是玄甲将军最倚重的妖兽之一,此刻却异常安静。庞大的身躯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微不可闻,唯有那双原本狂暴嗜血的猩红兽瞳,此刻竟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浑浊的墨绿色,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正透过铁栏的缝隙,死死“钉”在涵婓身上。
赵莽心头一凛,他是玄甲旧人,对黑牙的脾性再熟悉不过。这头凶兽越是安静,爆发时就越发恐怖。“回禀血将,黑牙自昨夜换岗后便一直如此,喂食的血精石也未曾动过……”他话未说完,异变陡生!
“吼——!!!”
一声震碎夜空的恐怖咆哮猛地从黑牙囚笼中炸开!那绝非寻常兽吼,更像是无数怨魂在深渊中齐声尖啸,带着撕裂灵魂的疯狂与痛苦。蜷缩的黑罴猛地人立而起,庞大身躯瞬间撞得玄铁囚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身体——原本覆盖着岩石般厚重黑毛的背部,皮肉如同沸腾的泥浆般剧烈翻滚、撕裂!数根粗壮如巨蟒、表面覆盖着粘稠墨绿粘液与嶙峋骨刺的诡异触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它背脊的血肉中疯狂钻出、扭动、抽打!每一次抽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爆鸣,狠狠砸在玄铁栏杆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和嗤嗤作响的腐蚀痕迹。
“墨绿色的触手……幽冥气息!”涵婓瞳孔骤缩。这绝非血核妖兽本身的异变,这是被更高层次、更纯粹的幽冥之力侵蚀污染的表征!他体内的蛊毒刺痛瞬间加剧,仿佛在呼应着下方爆发的邪恶力量。
“敌袭!是幽冥污染!血核失控!”赵莽反应极快,嘶声厉吼,同时猛地拍下了望塔上紧急防御阵法的启动符石。
嗡——!
刺目的红光伴随着尖锐的警报瞬间笼罩整个血核营地,无数防御符文在囚笼和地面亮起,试图压制暴走的力量。然而,晚了。
黑牙的疯狂咆哮如同点燃炸药的引信!
“嗷呜——!”
“嘶嘶嘶——!”
“吼吼吼——!”
此起彼伏的、同样充满无尽痛苦与毁灭欲望的兽吼,从营地各处轰然爆发!如同连锁的死亡风暴!一头头形态各异的血核妖兽在各自囚笼中同时陷入狂暴。巨猿撕扯着自己的胸膛,露出内部疯狂搏动、缠绕着墨绿纹路的巨大心脏;铁鳞妖蟒的鳞片片片倒竖,缝隙间喷涌出墨绿的毒雾;三头魔犬的三个头颅互相疯狂撕咬,每一次噬咬都带下大块血肉,伤口处蠕动着墨绿色的肉芽……它们的力量在幽冥污染下被数倍激发,变得狂暴、混乱、充满毁灭性,同时身体也在发生着恐怖畸变!
坚固的玄铁囚笼在数头妖兽合力冲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第一座囚笼——关押着“碎骨”铁甲犀的笼子——轰然爆裂!沉重的玄铁碎片如同炮弹般四射飞溅!那头体型庞大、披挂着厚重骨甲的铁甲犀,双目已完全被墨绿充斥,鼻孔喷着带着腐蚀性的墨绿气柱,四蹄践踏着大地,裹挟着无可阻挡的狂暴气势,朝着离它最近的一队巡逻血衣卫发起了死亡冲锋!
“结阵!御!” 巡逻小队的队长目眦欲裂,厉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