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灵宫第三纵队驻地,旌旗猎猎,却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死寂。空气中残留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营寨外围的防御法阵闪烁着不稳定的暗红光芒,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当涵婓搀扶着几乎不成人形的帝君兽,踉跄着穿过最后一道警戒岗哨时,整个营地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骤然沸腾!
“是涵婓大人!”
“帝君…天啊!帝君大人怎么了?!”
“那条手臂…那是什么怪物?!”
惊骇的低语如同瘟疫般蔓延。留守的血衣卫们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曾经威严如山的帝君兽:焦黑皲裂的皮肤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木,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渗出污浊的墨绿色脓血,最令人胆寒的是那条取代了左臂的存在——覆盖着漆黑鳞片、筋肉虬结如钢铁、末端生着五根弯曲寒光利爪的狰狞兽臂!兽爪无意识地拖在地上,锋利的爪尖与坚硬的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每一步都留下浅浅的沟壑。
帝君兽的头颅低垂,金色的瞳孔黯淡无光,仅凭涵婓的支撑和那条冰冷兽爪的本能支撑才勉强站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嘴角不断溢出粘稠的金红色血沫。焚血破枷的代价,幽冥裂隙的侵蚀,深渊凝视的恐惧,以及最后强行撕裂玄铁牢笼的爆发,已将他彻底推向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让开!”涵婓嘶声喝道,声音因疲惫和后背的剧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清秀的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土,眼神却锐利如刀,扫过那些震惊迟疑的血衣卫,“传军医!最高警戒!封锁帝君营帐,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斩!”
她的命令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营地的混乱。血衣卫们如梦初醒,纷纷单膝跪地行礼,随即如同绷紧的发条般迅速行动起来。几个机灵的血衣卫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协助涵婓,将几乎失去意识的帝君兽抬向中央那座最为坚固、被重重阵法守护的黑色营帐。
就在人群涌动,注意力被重伤的帝君兽完全吸引的刹那,一道冰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舔舐过涵婓的后颈。她猛地回头,只捕捉到营寨阴影处,一道披着暗红斗篷的高大身影一闪而逝,斗篷边缘,绣着一道极其隐秘、形似扭曲眼瞳的青黑色纹路。
青冥的人!果然跟回来了!
涵婓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地牢出口那场“救援”的杀机绝非偶然,宫主对帝君兽这条异化兽爪的觊觎,以及青冥如同附骨之疽的监视,都昭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她强压下心头的寒意,扶着帝君兽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加快脚步走向营帐。眼下,保住帝君兽的命,是唯一的重中之重!
帝君兽的营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的药草气息。数名军医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胸前那道被幽冥蛊毒侵蚀的恐怖伤口,墨绿色的脓血被特殊的银质器具一点点吸出,每一次触碰都让昏迷中的帝君兽发出痛苦的痉挛。那条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兽爪被暂时用特制的软革束缚在床边,暗金色的闭阖巨眼图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神秘而沉重。
涵婓守在床边,脸色苍白。军医已为她处理了后背的伤口,敷上了清凉的药膏,但灵魂深处被幽冥怨念冲击的眩晕感和蛊毒蛰伏于心脉的隐痛依旧如影随形。她看着帝君兽焦黑残破的面容,想起地牢中他焚血破枷、兽爪撕裂玄铁的决绝,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帝君兽倒下了,第三纵队群龙无首,外有万剑阁虎视眈眈,内有青冥派系蠢蠢欲动…
帐帘被无声地掀起,一股浓烈的煞气伴随着血腥味涌入。涵婓警觉回头,只见一个身影如铁塔般矗立在门口。
来人身材极其魁梧,几乎塞满了整个帐门。一身赤红如血的狰狞重甲覆盖全身,甲胄关节处探出锋利的骨刺,肩甲更是铸造成咆哮兽首的模样。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头部——并非头盔,而是与血肉融合的、覆盖着暗红鳞片的骨质面具,面具的眼部位置是两道深邃的、燃烧着实质般赤红火焰的竖瞳!正是八大血灵将之首,帝君兽麾下最锋利的战刃——赤瞳!
赤瞳的目光先是扫过床上气息奄奄的帝君兽,那燃烧的赤瞳火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随即落在涵婓身上,冰冷、审视、带着沉重的压迫感,如同山岳倾轧。
“赤瞳大人…”涵婓起身行礼,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赤瞳没有回应她的礼节,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走到床前。他伸出覆盖着同样暗红鳞甲的巨手,轻轻按在帝君兽的额心,一股灼热而霸道的血灵之力缓缓探入。片刻后,他收回手,燃烧的赤瞳转向涵婓,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灵魂。
“本源枯竭,幽冥蚀体,异化反噬…”赤瞳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金铁之音,“他能活着回来,是你的功劳。”
涵婓心头微松,刚想开口,赤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