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劫血墨山河

第235章 圣泉血证:漠北冰泉的祥瑞骗局(1 / 1)

一、冰泉腥雾

弘治二十七年十一月,漠北肯特山的风雪已连刮半月,天地间只剩一片刺目的白。山坳深处的"灵泉眼"却透着诡异的暖意,每日黎明,冰面下会浮现金色"圣安"二字,像两朵凝固的火焰,映得周遭冰棱都泛着金光。谢明砚裹紧羊皮袄,踏着雪橇跟着寻泉队往深处去,雪橇旁系着的冰哨被寒气冻得透亮,哨身缠着的"血冰花"(一种冻在冰里的红苔)在风中轻轻作响,吹响时那股冰碴混着腐骨的腥气,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鼻腔。

"谢掌柜,这泉眼碰不得!"老泉民泉翁从雪堆后踉跄走出,他的双手在袖管里蜷成两团,每根指节都向外撇着怪异的角度,像被冻硬的枯枝——那是四年前被泉监冰烈用冰镣生生夹碎的,至今每到雪融,断骨处就会渗出暗红的血脓,在袖管里凝成硬痂。

泉翁抬起手,想抓住谢明砚的胳膊,却在半空中僵住。谢明砚低头看去,老人的指甲缝里还嵌着冰碴,掌心的老茧裂开无数道血口,结着黑紫色的血痂。而他紧攥的冰镐更让人头皮发麻——镐头顶端嵌着半片孩童的耳骨,白森森的,边缘还粘着几缕未褪尽的嫩皮,镐柄上刻的"泉"字早已被血浸透,冻成黑紫,像一团凝固的淤血。

"冰大人说这是'泉神显灵',"泉翁的声音被寒风撕得支离破碎,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血,"每桶字泉水能抵十张狐皮......可那些字......"他突然猛地偏过头,往冰面上啐了一口,殷红的血沫在半空凝成细小的冰晶,砸在冰面时脆响一声,瞬间冻成一朵暗红的冰花,"是用娃们的血冻出来的啊!"

谢明砚的毡靴踩在冰泉边缘的薄冰上,脚下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是枚嵌在冰层里的孩童指骨,骨头上还缠着几缕未腐烂的兽毛,想必是孩子被拖走时,慌乱中抓住的救命稻草。他俯身用刀鞘撬开冰棱,指骨上的冰碴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暗红的血渍,混着冰碴在指腹凝成一层发腥的冰壳,冷得像烙铁。

"您是说......"谢明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想起方才路过祭泉台时,那股诡异的寒气里混着的甜腥,不似冰雪清冽,倒像是什么东西腐烂时的味道。

泉翁突然抓住谢明砚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断骨处的血痂被挣裂,渗出血珠滴在雪地上。"那是'迷泉雾',"老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两团将熄的炭火,"是冰烈让人煮了肯特山的毒草汁,混着血泼在泉眼上,遇晨光就成了金纹......他们说那是泉神显灵,可我亲眼看见,二柱家的娃就是被这雾气迷了心窍,自己走进冰窟窿里的!"

谢明砚望向灵泉眼深处的祭泉台,那里的冰柱上缠着褪色的红绸,在风雪中像无数只垂落的手臂。他突然明白,那所谓的"泉神献字"幻象,不过是催命的符咒。

(一)冰册秘语

泉翁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块鹿皮,被体温焐得半融的血渍在皮面上晕开,边缘用狼毫蘸着冰泉汁写的字已冻得发脆:"圣泉者,虐泉也。以童血调冰花汁,混泉民指骨粉冻于泉底,融则显字,伪称天授。"

谢明砚捏着鹿皮的手猛地收紧,皮质下有硬物硌着掌心——是枚孩童的乳牙,牙釉质上留着几道浅浅的刻痕,像是孩子临死前用指甲抠出来的。

"这是泉生的牙......"泉翁的声音突然哽咽,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滚落,瞬间冻在脸颊上,"我那孙儿,去年刚满七岁,就因为说'冰上的字是血画的',被冰烈绑在祭泉台的冰柱上......"老人突然捂住脸,指缝里漏出的呜咽被风雪撕成碎片,"他们烧开了泉眼的水,一勺一勺浇在他身上......先是皮肉烫得起泡,再被寒风冻成冰壳,最后......最后就成了冰柱上的一块'活祭品'......"

谢明砚的心像被冰锥狠狠扎了一下,他捏着那枚乳牙,齿尖还带着细微的弧度,显然是刚换不久的恒牙。"冰烈为何要如此?"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却掩不住一丝颤抖。

"为了银钱!为了往上爬!"泉翁猛地抬起头,眼里的泪冰崩裂,露出底下猩红的血痕,"他说这'圣泉字'能讨好京里的大人,每块冰字都能换百两白银!还说......还说用孩童的血调的冰花汁,冻出来的字才'有神气'......"

谢明砚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刀柄传来的寒意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想起出发前祖父的话:"边疆的雪再厚,也盖不住人心的黑。"此刻才知,这黑竟能深到吞噬孩童的性命。

(二)驯泉秘辛

三更的风雪最烈时,谢明砚与林羽借着冰面反射的微光摸到驯泉坊外。这处用冰块砌的作坊半埋在雪堆里,像一头伏在雪原上的巨兽,窗缝透出的火光在风雪中忽明忽暗,隐约能听见孩童压抑的啜泣,混着凿冰的"叮叮"声,在空旷的雪原上荡出令人心悸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