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纱劫血墨山河

第236章 瑞盐血证:东海盐场的祥瑞骗局(1 / 1)

一、盐滩腥卤

弘治二十八年正月,东海盐场连遭半月风暴,滩涂深处的"聚宝池"突然浮出异状:每日退潮时,盐晶会自动凝结成"永昌"二字,日光下泛着银光,称"海神赐福"。谢明砚仍以"谢掌柜"之名,推着盐车跟着晒盐队走进滩涂,车辕旁系着的贝哨(替代木哨)被卤水浸得发灰,哨身缠着当地特有的"盐地红荆"(一种耐盐碱的灌木),吹响时带着海盐混着腐壳的腥气。

"谢掌柜,这盐池碰不得!"老盐民盐翁(非木翁)的小腿布满鱼鳞状的溃烂,每走一步都拖着"咯吱"的盐痂——五年前被盐监阎厉用特制盐铲铲过小腿,盐卤渗进伤口凝成盐晶,至今每到潮起就流脓。他手里的盐耙齿缝里嵌着半片孩童的指甲,耙柄刻着的"盐"字被血浸成暗褐色:"阎大人说这是'海神显灵',每担字盐能抵三户徭役,可那些字......"老人突然往盐滩上啐了口,血沫落地即被盐粒吸干,只留下个暗红的印,"是用娃们的头发缠出来的。"

谢明砚的草鞋踩在结霜的盐滩上,鞋底突然被硌出个血洞——是枚嵌在盐晶里的孩童指骨,骨头上还缠着几缕未腐烂的麻绳,想必是孩子被拖走时,慌乱中抓住的盐筐绳。他俯身用刀鞘撬开盐块,指骨上的盐粒簌簌落下,露出里面暗红的血渍,混着盐晶在指腹凝成一层发腥的盐壳,咸得像眼泪。

"您是说......"谢明砚的声音压得很低,他闻到聚宝池深处飘来的异香,不是海盐的清冽,倒像是什么东西在卤水里泡烂的味道,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

盐翁突然抓住谢明砚的手腕,指节因常年握耙而结着厚茧,掌心的裂口渗出血珠滴在盐滩上,瞬间凝成细小的血盐粒。"那是'迷魂卤',"老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两汪被盐腌过的浊泉,"是阎厉让人熬了盐地红荆的根,混着娃们的血泼在盐池里,遇日光就显出银纹......他们说那是海神显灵,可我亲眼看见,五娃家的丫头就是被这卤水迷了心窍,自己走进涨潮的深海里!"

谢明砚望向聚宝池深处的"祭盐台",那里的盐堆上插着褪色的幡旗,在海风里像无数只摇晃的手臂。他突然明白,那所谓的"海神赐字",不过是勾魂的符咒。

(一)盐册秘语

盐翁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块竹篾片,被汗水浸得发软,边缘用油烟混着卤水写的字已晕成黑团:"瑞盐者,虐盐也。以童发缠盐模,混盐民指血卤于盐池,凝则显字,伪称天授。"

谢明砚捏着竹篾的手猛地收紧,篾片边缘的毛刺扎进掌心——篾片夹层里夹着一缕孩童的头发,发丝上还沾着细小的盐晶,想必是孩子被按进盐池时,从头顶薅下的。

"这是盐生的头发......"盐翁的声音突然哽咽,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的皱纹往下淌,在下巴汇成水珠滴在竹篾上,"我那孙儿,去年刚满八岁,就因为说'盐上的字是头发缠的',被阎厉绑在祭盐台的盐柱上......"老人突然捂住嘴,指缝里漏出的呜咽被海浪吞没,"他们用滚烫的盐卤一勺勺浇在他身上,说这样的'血肉盐肥',才能让盐晶长出'灵纹'......最后......最后连骨头都被腌成了咸渣......"

谢明砚的心像被盐卤腌过,又涩又疼。他捏着那缕头发,发丝细软,显然是孩童的胎发。"阎厉为何要如此?"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想起方才路过盐仓时,那堆待运的"瑞盐"里,隐约能看见缠在盐晶里的发丝。

"为了讨好京里的大人!"盐翁猛地抬起头,眼泪混着海风从眼角滚落,"他说这'瑞盐'能供皇家祭祀,每担盐能换黄金......还说......还说用孩童的血肉当'盐引',海神才会'显灵'......"

谢明砚的手按在腰间的短刀上,刀柄传来的凉意让他稍定心神。他想起微服前太傅说的话:"所谓祥瑞,若沾了苍生血,便是穿肠的毒药。"此刻才知,这毒药竟能结晶成雪白的盐粒。

(二)驯盐秘辛

三更的海潮最猛时,谢明砚与林羽借着月光摸到盐仓外。这处用盐砖砌成的仓库半浸在海水里,窗缝透出的火光在雾气中忽明忽暗,隐约能听见孩童压抑的啜泣,混着刮盐的"沙沙"声,在潮湿的空气里荡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听里面的动静。"林羽的铁链缠在手腕上,链环沾着卤水,泛着青白的盐霜。谢明砚扒着盐砖缝往里看,十几个盐役围着口大盐锅,锅里熬着黏稠的灰黑色液体,漂着层细碎的皮肉——是盐地红荆汁混着刚从孩童指节上刮下的血沫,旁边的石臼里,碎骨与盐粒正被捣成粉末,扬起的灰雾在火光中闪着诡异的银光。

盐锅旁的盐架上,绑着个穿粗布褂的男孩,冻得发紫的小手被铁钳锁在盐柱上,右手食指被盐晶刺得血肉模糊,指缝里还夹着块未成形的盐字。他的脸被盐雾熏得发白,嘴唇咬出了血,却死死忍着不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只被网住的小海鸥——谢明砚的心猛地一缩,那是盐翁的小孙子盐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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