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沙暴腥痕
弘治二十七年十月,西域流沙河畔连刮半月黑风,河畔的"聚沙台"突然浮现异状:每日正午,黄沙会自动聚成"圣寿"二字,风吹不散,日光照耀下泛着金光。谢明砚仍以"谢掌柜"之名,牵着骆驼跟着采沙队走进戈壁,驼铃旁系着的沙哨(替代苇哨)被沙粒磨得发亮,哨身缠着当地特有的"血沙棘"藤蔓,吹响时带着灼沙混着枯骨的腥气。
"谢掌柜,这沙窝子闯不得!"老沙民沙翁(非苇翁)的背像块被风蚀的岩石,每迈一步都带着"咯吱"的声响——五年前被沙监胡沙用灌满铅砂的沙囊砸伤脊椎,至今腰骨歪成个"S"形,走一步就掉一块痂皮。他手里的驼骨杖顶端嵌着半片孩童的趾骨,杖身刻着的"沙"字被血浸得发黑:"胡大人说这是'沙神显灵',每捧字沙能抵五匹骆驼,可那些字......"老人突然往沙地上啐了口,血沫落地即被黄沙吸干,只留下个暗红的印,"是用娃们的骨头粘起来的。"
谢明砚的皮靴踩在发烫的流沙上,鞋底突然被硌出个血洞——是枚嵌在沙砾里的孩童指骨,骨头上还缠着未腐烂的驼毛,毛絮里的沙粒混着暗红的结晶,在指腹上凝成层发腥的盐壳。他望向聚沙台深处的"祭沙坛",那里飘着诡异的异香,不是驼粪的焦糊,是流沙河特有的"醉沙草"粉末混着血的味道,这种草粉遇热风会凝成金色纹路,沙民说能让人产生幻觉,看见"沙神捧字"。
(一)沙册秘语
沙翁从怀里掏出块被血浸透的羊皮,羊皮边缘用狼毫蘸着沙棘汁写着三行字:"神沙者,虐沙也。以童血调铅砂,混沙民指骨粉和于热沙,聚则显字,伪称天授。"字迹被风沙磨得发毛,笔画里嵌着细碎的骨渣,显然是写册人在沙暴中拼尽最后力气留下的。
"我孙儿沙粒,就是被他们活埋在聚沙台的。"沙翁的声音像被沙砾碾过,嘶哑的气音里裹着沙粒,"他前年发现沙字是用骨粉粘的,胡沙就说他'冲撞沙神',把他绑在祭沙坛的木桩上,用滚烫的铅砂......"老人突然指向沙台尽头的"驯沙坊","那里的碾沙声,夜夜跟着黑风转,是在磨......磨娃们的骨头......"
谢明砚捏着那块羊皮,突然摸到皮角卷着个硬物——是枚孩童的乳牙,牙釉质上还留着沙粒划过的痕迹。他抬头望向祭沙坛中央的"沙母",那堆丈高的金沙上"圣寿"二字泛着金光,可凑近了才发现,字的边缘有细微的骨粉颗粒,粒间渗出的暗红汁液,正顺着沙堆往下渗,在坛底的热沙里积成小小的血洼。
(二)驯沙秘辛
三更的沙暴最烈时,谢明砚与林羽借着月光摸到驯沙坊外。这处用夯土砌的作坊半埋在沙里,窗缝透出的不是沙光,是熔铅砂的火光,混着孩童压抑的啜泣,在戈壁上荡出沉闷的回响。
"听里面的动静。"林羽的铁链缠在手腕上,链环沾着沙粒,糙得像砂纸。谢明砚扒着土墙缝往里看,十几个沙役围着口大铁锅,锅里熬着黏稠的液体,泛着暗红,漂着层细碎的皮肉——是血沙棘汁混着刚从孩童指节上刮下的血沫,旁边的石碾上,碎骨与铅砂正被碾成粉末。
锅旁的沙架上,绑着个穿粗布褐衣的男孩,右手食指被烧红的铜针烫得焦黑,指缝里还夹着捧未成型的金沙。他的脸被沙烟熏得发紫,却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是沙翁的小孙子沙芽!谢明砚的指甲深深掐进土墙,沙屑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
"胡大人说了,这娃的血最'烈'。"络腮胡沙役(非苇役、矿役)捏着男孩的手指往热沙里按,血珠落在沙堆上,瞬间被铅砂吸成暗红,凝成"寿"字的最后一笔,"用他的血调的沙,送进宫能换咱兄弟个千户当当!"他突然将男孩的头往铁锅上按,"再犟就把你扔进熔沙炉,化成汁拌沙,让你跟你哥作伴去!"
沙芽的哭声突然拔高,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看见墙角的沙筐——里面装着十几个小小的驼骨哨,其中一个刻着"沙"字,是他哥哥沙粒用碎骨磨的。谢明砚的短刀已经出鞘,林羽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往作坊后方指——那里的沙堆在动,露出双老泪纵横的眼睛,是沙翁!老人手里攥着把磨得雪亮的沙铲,铲刃上刻着"沙氏"二字。
"动手!"谢明砚低喝一声,与林羽同时撞开坊门。短刀劈断绑沙芽的麻绳时,络腮胡沙役的铜针已经戳过来,谢明砚侧身躲过,刀风扫过沙架,数百捧金沙滚落,砸在夯土地上发出"簌簌"的响,像无数颗烧红的沙粒在碎裂。
沙芽跌进谢明砚怀里时,怀里掉出个小小的沙囊,囊里装着块烤焦的驼肉干,上面用指甲刻着"爷救我"三个字,刻痕深得几乎把肉干刻穿。谢明砚的心像被这三个字烫出个窟窿,他脱下自己的粗布衫裹住孩子,才发现沙芽的后背全是细密的烫伤——是被热沙烫的,伤口里还嵌着铅砂粒,像极了沙民熔沙铸器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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