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的聂鹏云,最近把深情款款的人设焊死在了身上。
他老婆病逝后,聂鹏云悲伤得很有层次感。
白天对着亡妻的画像练习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晚上抱着亡妻的枕头,闻着上面早已消失的香气,流下滚烫的男儿泪。
整个泰安城都知道,聂家出了个绝世痴情种,只差给他立个牌坊。
这天夜里,月光清冷,窗户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聂鹏云又在进行他的每日悲伤routine。
门轴“吱呀”一声,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开了。
他老婆,穿着下葬时那身崭新的寿衣,款款走了进来,妆容比生前还要精致。
“相公,你的朋友圈我都刷到了,年度最佳悼词就是你了。”
鬼妻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丝地府特有的阴冷潮气。
“我跟我们那片的负责人求了半天,说我家KPI没我不行,这才批了探亲假。”
聂鹏云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他扑上去,想给老婆一个熊抱,却抱了个满怀的冷空气。
鬼妻飘然后退,指了指床榻。
“走流程吧。”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他这边热火朝天,她那边冷若冰霜。
从此,鬼妻夜夜都来,风雨无阻,考勤全满。
她不光陪睡,还兼职生活管家。
“你这衣服又乱扔。”
“碗泡在池子里是想养鱼吗?”
“隔壁老王都换5G了,你还守着这破灯笼。”
聂鹏云的悲伤人设渐渐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妻管严的疲惫。
一年多过去,他连再娶的念头都没敢动一下。
可聂家的叔伯兄弟们不干了。
他们在家族群里疯狂@聂鹏云。
“咱家的香火还续不续了?”
“再不生个儿子,族谱都要把你开除了!”
舆论压力下,聂鹏云怂了。
他托人说媒,给一户姓梁的姑娘下了聘礼,整个过程鬼鬼祟祟,生怕走漏半点风声。
他以为自己演技很好。
鬼妻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在看一件打折处理的商品。
婚期将近,大红的喜字都贴上了。
鬼妻终于摊牌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幽幽地描着眉。
“我为你违规穿越阴阳两界,担着被扣功德的风险。”
“你倒好,转头就找了备胎。”
“说好的情比金坚,你的‘坚’是‘奸’吧?”
聂鹏云汗如雨下,哆哆嗦嗦地解释是长辈的意思,自己身不由己。
鬼妻冷笑一声,化作一缕青烟,从门缝里飘走了。
新婚之夜,红烛高烧。
新娘子梁氏是个爽利人,一米七的大高个,眼神里带着一股子不好惹的英气。
两人刚躺下,被子还没捂热。
鬼妻穿着那身经典款寿衣,突然出现在床尾。
她二话不说,一个虚影闪现,对着梁氏就是一顿猛捶。
“谁让你睡我的床!谁让你用我的被!谁让你动我的人!”
梁氏也不是吃素的。
她一骨碌爬起来,虽然看不清对方,但凭着本能,抓起床上的鸡毛掸子就是一通狂舞。
“哪来的野鸡,敢在老娘头上动土!”
一时间,卧房里鬼影重重,鸡毛乱飞。
聂鹏云吓得光着屁股蹲在墙角,双手抱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鸡叫三声,鬼妻骂骂咧咧地消失了。
梁氏顶着两个黑眼圈,一把揪住聂鹏云的耳朵。
“你不是说你老婆死了吗?诈尸了?”
她觉得自己的婚姻遭遇了史上最离谱的欺诈。
聂鹏云这才竹筒倒豆子,把前因后果全说了。
梁氏听完,沉默了半晌。
“所以,我嫁了个男人,还得附赠一个鬼婆婆?”
从此,家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鬼妻每天晚上准时打卡上班。
她也不跟聂鹏云睡了,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
要么用指甲在他胳膊上练习书法。
要么就对着蜡烛,玩“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死亡凝视。
聂鹏云被折磨得日渐消瘦,黑眼圈比国宝还国宝。
梁氏终于忍无可忍。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打听到附近村里有个法师,专业处理各种“差评客户”。
法师是个干瘦老头,主业是木匠,副业才是捉鬼。
听完梁氏的诉苦,老头眼睛一亮。
“这活我接了,专业对口。”
他从工具箱里拿出四根削好的桃木桩,上面还带着木头的清香。
“包治百病,无效退款。”
法师跟着他们来到鬼妻的坟前,业务熟练地在坟头四个角上勘察定位。
他抡起大铁锤,“梆梆梆梆”,几下就把木桩钉了进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句废话。
“好了,信号屏蔽了,她上不来了。”
老头拍拍手上的土,收工回家。
自那以后,聂鹏云家里果然清净了。
鬼妻再也没来过。
只是聂鹏云晚上睡觉,总觉得床边空荡荡的,少了一双监督他好好睡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