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不静。
兵舍的门“吱呀”开了道缝。
三个黑影猫着腰蹿进来,刚扑到板床上就忍不住嘿嘿笑。
邻铺的战兵赶紧提醒:“作死啊?胡副将听见要扒皮的!快说,听着啥了?”
“对啊,都听见什么了?”旁边的战兵也都好奇道。
三个黑影中,二狗戳了戳旁边的家伙:“你说,你听着啥了?”
“没意思!”那个战兵嘿嘿笑道,“光听见铁蛋哥那屋的床嘎嘎叫,大半夜的不睡觉,弄床干啥?”
旁边有人皱起眉头:“光听见床叫?没听见嫂子叫?”
“听见了啊,光喊痛……”
“噗——哧哧——”几个人闷头笑了起来。
“你们笑啥啊?”另一人愣了愣,“成亲头一晚上就打媳妇儿?”
“等你成亲了,你也打……”旁边有人开玩笑道。
“还有呢,还听见啥了?”
“我也听见打媳妇儿了。”另一人说道。
二狗也吃吃笑:“我、我也听着了……哈哈哈……”
“不对不对!”一个战兵凑过来,“我在钱六哥那边,听见其其格姑娘喊’轻点’,钱六哥还喘着气说’知道了’,这啥意思?”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傻了眼。
二狗故意挠挠头,憋着笑道:“莫非是钱六搬东西,让媳妇儿帮忙?”
“搬东西用得着喘气?”旁边的人摇头,“我看是……不好说,不好说。”
“有啥不好说的!”另一个战兵急了,“孙七哥那屋咚咚咚的,不是打媳妇是在干啥?”
“就是,媳妇还哭了!哭得还挺响,嗷嗷啊啊的……”
“孙七哥也嗷嗷叫……”
“啥玩意儿?孙七也叫唤?他干不过他媳妇儿?”
“我就说草原姑娘厉害,干不过吧?”
“妈呀,成亲这么遭罪啊?”
“哈哈哈!”二狗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正闹着,外面传来胡大勇的吼声:“都赶紧睡?明儿不用上操了?”
兵舍里瞬间没了声息,黑影们全缩进被窝。
过了半晌,被窝里传出一声嘀咕:“明儿我再去听听,到底谁打谁……”
“别去了!”二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等你成亲,你就知道了!”
“为啥呀?”
“别叨叨了……睡觉!”
黑暗里,十几个脑袋翻来覆去。
没多久,鼾声四起。
后面的几排宿舍,闹腾渐渐平息,多数屋子已沉入梦乡。
王铁柱浑身淌着汗,抓起布巾胡乱抹了把脸,拽着小翠的胳膊翻了个身。
“好哥哥,饶了小翠吧!”
小翠带着哭腔讨饶,手却乖乖地扒着床头,听话地趴了下去。
王铁柱嘿嘿笑,伸手拧了把她的腰:“老子盼这日子盼了几个月,今儿说啥也不睡!”
“可别累垮了身子。”小翠喘着气,侧脸贴在枕头上。
“不妨事,这才五趟……”
王铁柱的话混着床板的咯吱声响起。
隔壁屋里,王铁蛋搂着萨仁,两人在昏暗中大眼瞪小眼。
“又来?”王铁蛋愣住了。
萨仁拍了拍王铁蛋的脸:“认输不?”
“那哪能?”王铁蛋梗着脖子坐起来,“萨仁的汉子,能认输?”
萨仁笑得肩膀直颤,猛地把他按回床上,“你可真像草原的野马……驾!”
床板“哐当”一声,也开始响了起来。
……
长夜漫漫,有人沉睡,有人忙碌,有人无心睡眠。
南宫珏将账册码齐,看了眼窗外远处巡逻的灯笼火把,说道:“大人,铁林谷近来人口激增,战兵、辅兵、劳工、流民彼此相杂,已有数千户。若论热闹,确是空前;然诸事云集,处理起来杂乱无序,铁林谷是不是该设些官职了?”
林川闻言抬头:“怀瑾,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章程了?”
“大人明鉴。”南宫珏拱手笑道,“《周官》有云’设官分职,以为民极’,但铁林谷不是朝堂,不必照搬那套吏、户、礼、兵、刑、工的旧制。依属下看,不如从实务出发,设‘工’、‘农’、‘商’、‘学’、‘刑’五房,各司其事。”
“哦?”林川顿时来了兴趣,“展开说说。”
南宫珏便道:“首设’工造房’,赵铁匠为人稳重,又是大人亲信,可为主事,王贵生心思活泛,可做辅助。”
林川笑道:“这主意不错,赵铁匠持重稳当,王贵生敢想敢干,配得合适。”
南宫珏继续道:“其下再分三个工坊:制造坊统军械、农具、布帛等日常物件打造,凡工匠调度、物料筹算、产量核计,皆需专司其职;营造坊带民夫修房舍、塔楼、戍堡,日常修缮也归他们;最要紧的是巧技坊,属下建议由王贵生亲自负责,专研’奇器机巧’,诸如大人想做的一些新物件的尝试,皆属此类。”
“好。就按你说得来办。”林川点点头。
“再设’农稷房’。”南宫珏继续道,“民以食为天,周老汉上次提的堆肥法极妙,这农稷房可让他主事,张小蔫父亲张老蔫也是种庄稼的好手,可做辅佐。俩老汉带着一群农夫专司垦荒、育种,如此一来,大人也放心……哦对了,张老蔫还懂酿酒,那酿酒坊就归农稷房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