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秦篆指引——“角宿西移三度,或可活”!
“或可活…或可活…”
陈忘川喃喃自语,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岩壁高处那具吹笛的白衣女尸身上,又猛地抬头看向洞窟穹顶那些散发着幽冷微光的、如同星辰般的奇特矿物!
“我明白了!‘或可活’…指的不是我们!是她!是这个被镇在这里的女人!”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一定是!一定是我们刚才被藤蔓俑兵追杀,慌不择路,在黑暗中胡乱奔逃时…误触了某个机关!
或者…恰好踏入了某个特定的位置!引发了洞顶这些‘星辰’矿物的某种联动…造成了…角宿星图在穹顶的投影…发生了偏移!满足了‘角宿西移三度’的条件!”
“而这个条件…激活了…或者说…唤醒了…这个被青铜锁链镇在绝壁上的…她!” 陈忘川的眼中充满了对古人通天手段的惊骇,
“她不是活人!她是…某种…被预设好的…机关!一个在特定星象下才会被‘触发’的…最终防御机制!她的‘活’,就是吹响这支能压制邪祟的…镇魂笛!”
这个推论让林玲珑和阿吉彻底石化!
具被禁锢在绝壁上的女尸,竟然是古人设置的一个…以星象为引、以尸体为媒介的…终极防盗(或者说防“天机”失控)的…活体机关?!
那笛声…是她在“执行”被赋予的“使命”?还是…她残存的一丝意识在履行古老的契约?
就在这时,那持续不断的、冰冷空灵的笛声,曲调似乎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变得更加急促,更加尖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示意味!
同时,三人身后那片被笛声压制、陷入死寂的藤蔓俑兵方阵方向,隐隐传来一阵阵令人不安的、如同无数枯枝在摩擦的“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笛声的束缚!
“不好!笛声…在警告!” 陈忘川脸色剧变,“‘天机’…或者那些鬼东西…又要动了!这里不能久留!”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岩壁高处那具在冰冷笛声中“活”过来的白衣女尸。
她依旧紧闭双眼,苍白的手指在黝黑的笛身上灵巧(或者说机械)地按动着,
吹奏着那来自幽冥的安魂曲调。死寂的美丽与诡异的“生机”,在她身上形成了令人灵魂颤栗的对比。
“快走!” 陈忘川不再犹豫,拉起林玲珑和阿吉,
“这笛声感觉是在召唤什么?…!”
三人不敢再停留,循着笛声中那愈发清晰的、指向洞窟更深处某个方向的韵律,跌跌撞撞地再次冲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身后,那冰冷空灵的笛声依旧在绝壁之上幽幽回荡,如同为这片埋葬了长生野望和亵渎生命的死寂之地,吟唱着永恒的镇魂曲。
而岩壁上那具白衣女尸,在青铜锁链的禁锢下,如同一个被遗忘在时光之外的守望者,继续着她跨越千年的…无声吹奏。
冰冷空灵的笛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安全索,牵引着陈忘川、林玲珑和阿吉在绝望的深渊中亡命奔逃。
身后,那僵立的藤蔓俑兵方向传来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狂躁,如同无数干枯的鬼爪在疯狂抓挠着棺材板!笛声的压制正在减弱!
“快!再快一点!” 陈忘川嘶吼着,手臂的剧痛早已麻木,只剩下求生的本能。
林玲珑拉着阿吉,肺部如同火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突然!
那指引方向的笛声,音调再次发生了剧变!
不再是单纯的指引或警示,而是变得极其急促、极其复杂!音符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却又蕴含着一种古老而玄奥的规律!
与此同时,三人前方那片原本死寂的甬道中,毫无征兆地亮起了点点幽光!不是洞顶的矿物星光,而是…地面上!
“看!” 阿吉带着哭腔尖叫,手指颤抖地指向四周!
只见在三人狂奔路径的左右两侧,甚至更远处的黑暗中,一个个僵硬、扭曲、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古尸,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从岩石缝隙、从地底阴影、甚至从倒悬的钟乳石上…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
这些古尸形态各异,服饰跨越千年,有的只剩枯骨挂着褴褛布片,有的皮肉干瘪如腊,有的甚至覆盖着厚厚的苔藓。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毫无生气,动作僵硬却精准!
它们在笛声那急促复杂的韵律中,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如同提线木偶般的姿态,开始…移动!
不是杂乱无章的游荡!而是有规律地、按照某种玄奥的轨迹,在黑暗中穿梭、停顿、转向!
每一步落下,它们脚下便会亮起一个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如同星辰般的幽蓝光点!
“二十八星宿!” 陈忘川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猛地停下脚步,强行拉住林玲珑和阿吉,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丝洞穿天机的明悟而嘶哑破音:
“它们在布阵!是…是二十八星宿大阵!这笛声…在操控它们布阵!!!”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捕捉到了古尸移动的轨迹!东方青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那些僵硬移动的古尸,正精确地走向各自对应的星位!
一个以死尸为基点、以幽冥之力驱动的巨大星图,正在他们眼前缓缓成型!这绝非人力可为!这是来自远古的、以死亡为驱动的…通天阵法!
就在这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中——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他们刚刚逃离的方向——徐福那具腹腔塞着头颅、被暗红血管缠绕的恐怖躯体的位置——爆发开来!
只见徐福那具原本僵立不动的无头之躯,覆盖其上的暗红搏动血管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
光芒如同熔岩般流淌,瞬间包裹住它的全身!
在幽蓝光焰的笼罩下,那具亵渎的躯体开始发生更加恐怖的变化!
它如同熔化的蜡像般扭曲、拉伸、膨胀!暗红的血管与灰白的“陶土”躯壳在光芒中疯狂融合、重塑!
眨眼之间!
一个身高近三米、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青黑色、如同青铜浇铸而成的巨大天王木俑,取代了徐福的残躯,矗立在原地!
这木俑身披古朴狰狞的青铜甲胄,甲片覆盖着繁复的云雷饕餮纹,面部是一张毫无表情、双目圆睁、口露獠牙的青铜鬼面!
它一手持着那柄幽绿龟甲长剑(此刻同样巨大化,散发着滔天煞气),另一只手则虚握,仿佛曾持着某种权柄!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那双圆睁的青铜鬼眼!
此刻,那空洞的眼窝深处,没有眼珠,而是猛地腾起两团…幽幽燃烧的、冰冷刺骨的青焰!
青焰跳跃,如同来自九幽的鬼火,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和无穷的怨毒!
就在天王木俑成型的瞬间,它脚下那坚硬的岩石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塌陷、旋转!
升起一个同样由青黑色奇异石材雕琢而成的、布满诡异符文的圆形祭坛!
木俑那巨大的、覆盖着青铜战靴的脚,重重地踏在了祭坛中央!
“嗡——!!!”
祭坛瞬间被激活!无数道幽蓝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祭坛表面疯狂游走、亮起!汇聚到木俑的脚下!
更恐怖的是,在木俑踏足之处,祭坛表面幽蓝符文最密集的地方,光影扭曲变幻,一个巨大的、由扭曲光影构成的踏鬼底座虚影浮现出来!
那底座上,雕刻着无数挣扎哀嚎、形态扭曲的恶鬼形象,仿佛承载着来自地狱最深处的痛苦!
随着踏鬼底座虚影的出现,祭坛上方,天王木俑身前不足一米处的空间,猛地撕裂开来!
不是物理的裂缝,而是空间的断层!一个边缘燃烧着幽蓝色火焰、内部翻滚着绝对黑暗与混乱光影的…不规则通道,被强行撕开!
通道深处,传来无尽凄厉的怨魂嘶嚎、阴风呼啸、以及某种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存在发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沉重呼吸!
一股比藤蔓俑兵更加纯粹、更加古老、更加绝望的阴寒死气,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瞬间从通道中汹涌而出,席卷了整个空间!
笛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尖锐、高亢,充满了悲怆与抗争的意味,拼命压制着那汹涌而出的阴寒死气!
然而,就在这来自阴间的恐怖气息弥漫的刹那——
一个声音,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无尽悲凉、怨毒和帝王贵胄威严的声音,如同穿透了万古的寒冰,直接从那个翻滚着黑暗的通道深处…清晰地传了出来:
“父皇…”
那声音年轻,却饱含着穿透两千年的绝望与质问!
“…囚我魂兮…两…千…年…!”
轰——!!!
这声音如同九天神雷,裹挟着万古的怨毒与帝王的悲凉,狠狠劈在陈忘川、林玲珑和阿吉的头顶!
将他们所有的思维、连同刚刚因星宿尸阵和天王木俑而产生的惊骇,瞬间炸得粉碎!
扶苏!是公子扶苏的声音!
不是幻象!不是阿吉看到的残影!是真正的、来自阴间通道深处的…魂音!
“父皇…囚我魂兮两千年…”
始皇帝!那个派他、寻求长生的父亲!在他找到“天机”、却遭遇西王母诅咒、被青铜树寄生、最终被抹除存在后…非但没有解救他…反而…将他的魂魄…囚禁在了这阴间通道所连接的地方?!囚禁了两千年?!
这比死亡更残酷!比化为尘埃更绝望!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三人!陈忘川只觉得一股寒气冻结了灵魂,林玲珑浑身剧震,脸色惨白如纸,阿吉更是吓得直接瘫软在地,失声尖叫!
天王木俑眼中青焰狂燃,踏鬼底座上的恶鬼虚影挣扎得更加剧烈,仿佛在欢呼君主的归来!
那阴间通道在扶苏太子怨魂泣声的牵引下,剧烈地波动、扩张!
翻滚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一个身着残破玄色深衣、面容扭曲痛苦、却又带着帝王威严的年轻身影…正挣扎着…要从那永恒的囚笼中…爬出来!
笛声尖锐到了极致,如同泣血的哀鸣,拼命压制着通道的扩张和那汹涌而出的怨气!
星宿尸阵中的古尸移动速度也骤然加快,幽蓝光点连成一片,试图稳固空间!
但扶苏太子那跨越两千年的怨毒与质问,如同最猛烈的毒药,正在疯狂地腐蚀着一切封印!
“完了…这次真的捅破天了…” 陈忘川看着那翻滚的阴间通道和其中若隐若现的帝王怨魂,又看了看岩壁上那仍在吹奏、却明显力不从心的白衣女尸,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历史悲怆与终极恐怖的寒意,彻底将他吞噬。
“父皇…囚我魂兮…两…千…年…!”
扶苏太子那穿透幽冥、饱含万古怨毒的泣声,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陈忘川三人的血液!
阴间通道在泣声中剧烈扭曲、扩张,翻滚的黑暗深处,那个身着残破玄衣、面容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却又带着帝王贵胄不可磨灭威严的年轻身影,挣扎得愈发清晰!
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那永恒的囚笼,将两千年的怨毒倾泻人间!
天王木俑眼中青焰狂燃,如同两盏为君主引路的幽冥鬼灯!
踏鬼底座上的恶鬼虚影在怨气的滋养下,挣扎嘶吼得更加欢愉狰狞!
整个空间被阴寒刺骨的死气和滔天怨念充斥,笛声尖锐如泣血,星宿尸阵的古尸疯狂移动,幽蓝光点连成一片光网,却如同蛛网般在狂风中摇曳,随时可能崩碎!
“怎么会这样?!” 林玲珑的声音带着哭腔,巨大的惊骇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始皇帝…他…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还…还囚禁了他的魂魄?!这…这比史书记载的赐死…还要残忍万倍!!”
“不对!” 陈忘川死死盯着那通道深处挣扎的怨魂,眼神锐利如刀,强行压下灵魂的战栗,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
“你们听他的语气!‘父皇…囚我魂兮’…他是在倾诉!是在质问!是对着那个他称为‘父皇’的存在倾诉!
这不像是面对直接加害者的控诉,更像是在向一个…可能不知情、或者无力阻止的…父亲…哭诉他的遭遇!”
阿吉吓得小脸扭曲,紧紧抓着林玲珑,带着哭音问道:“那…那到底是谁杀了扶苏哥哥?还…还把他的魂关起来?”
“除了她…还能有谁?!” 陈忘川的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凶光,如同被点亮的火炬,烧灼着无边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射向那传说中昆仑之巅、掌握着诡异“长生”秘密的终极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