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刚触到门框裂缝的瞬间,后颈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雨水顺着指缝渗进木纤维的纹路里,带着一股陈腐的霉味——这味道像是从三年前的记忆深处翻涌而出,和陈野牺牲那晚物证室里的潮湿气味一模一样。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种湿漉漉的金属锈气,混着纸张发霉的气息,让人几乎要窒息。
“声纹共振频率……”我对着分光仪眯起眼,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图像像一条活过来的蛇,在雨雾中扭曲着爬上记忆的墙。
屏幕上跳动的曲线似乎在低声诉说着什么,声音忽远忽近,如同陈野的声音残留在空气中。
陈野最后那条语音突然在耳边炸响:“缺口就是钥匙。”而此刻门框裂缝的弧度,正和怀表链缺口严丝合缝。
“和工具箱底部的空腔完全匹配!”我捏紧分光仪的手在抖,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那是雨水浸透布料后的冷意,连带整个手臂都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三年前陈野总说我“太执着于微观痕迹,忘了声音也是会留下形状的”,原来他早把声纹共振的密码,刻进了这扇破木门里。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雨丝的冷,我转头时正看见她的质谱仪屏幕泛着幽蓝。
她蹲在地上,撬棍被雨水冲得发亮,锈迹在镜头下显出蜂窝状的氧化层。
铁腥味随着水珠飞溅扑面而来,像是某种沉睡多年的金属苏醒后吐出的第一口气。
“铁元素氧化层厚度——”她的指甲尖点着数据,“和码头爆炸现场的金属残片误差不超过0.03%。”
我蹲到她旁边。
撬棍柄部有道极浅的划痕,在雨水中泛着暗金。
林疏桐用镊子轻轻拨转撬棍,划痕突然折射出细弱的红光——是红外线发射器的波长。
“机械义眼。”我和她同时开口。
她的睫毛颤了颤,雨珠顺着下颌滴在撬棍上,溅起的水花里,我看见她喉结动了动。
那一刻,空气中有种难以言喻的静默,只有雨打窗棂的“哒哒”声在耳边回荡,像某种倒计时。
三年前她母亲解剖室的监控里,那个戴机械义眼的影子突然清晰起来,和乌鸦刚才暴裂的义眼碎片重叠。
“赵宏的配枪。”我猛地直起身,转身冲向墙角的铁柜。
赵宏的配枪就锁在最下层,枪套边缘还沾着没擦净的泥——和三年前物证室枪击案现场的泥印纹路一模一样。
弹道比对报告在我脑子里炸开。
三年前我误判的“无关人员”鞋印,原来每一步都踩着陈野设下的时间陷阱;而那枚被我忽略的弹壳,此刻正躺在配枪弹匣里,弹底刻着的编号,和物证室丢失的那批子弹完全吻合。
“操。”我骂了句,手指几乎要捏碎枪套。
窗帘被风卷起的瞬间,暴雨里闪过一道红光——是乌鸦的信号频率。
我扯开百叶窗,夹层里的微型发射器正在震动,显示屏上跳动的坐标,直指临州港废弃冷库——和三年前林母遇害现场的坐标,相差不过五百米。
“沈墨!”林疏桐突然拽我胳膊,她的手凉得像块冰。
我转头时,正看见赵宏被雨水泡白的脸贴在办公室玻璃上,他的手铐撞着路灯杆发出闷响,嘴角的血沫混着雨水往下淌:“别信……别信那个疯女人的表……”
“闭嘴。”林疏桐的声音比雨水还冷。
她摸出物证袋套在手上,弯腰捡起地上的工具箱——那是赵宏的痕检工具箱,铁皮边缘还沾着码头的锈。
我盯着她的手。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却在摸到工具箱夹层时突然顿住。
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夹层缝隙里,折射出极淡的荧光——是记忆诱导剂的标记。
“疏桐?”我轻声唤她。
她没抬头,只是用指甲尖轻轻叩了叩夹层。
金属碰撞的闷响里,我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
窗外的雨更大了,风中夹杂着远处雷鸣的低频轰鸣,像是某种危险正在逼近。
“听诊器。”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句叹息,却在雨幕里撞出回音。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桌上的法医箱——她的银色听诊器正躺在箱口,金属胸件在雨里泛着冷光。
我伸手时,听见自己呼吸加重的声音。
三年前在解剖室,她母亲的白大褂口袋里也别着同款听诊器,后来那东西跟着尸体一起被推进焚化炉。
此刻她指尖刚触到胸件,整个人突然顿住——不是犹豫,是像被某种记忆钉在了原地。
“疏桐?”我轻声唤她,伸手想扶她胳膊,却在碰到她衣袖的瞬间缩回手。
她的袖口沾着赵宏工具箱上的锈,暗红色的痕迹像块凝固的血。
她深吸一口气,听诊器金属胸件贴上夹层的刹那,雨幕里突然炸开一声轻响。
是金属与金属的共振,像极了陈野生前调试声纹仪时的蜂鸣。
“空腔里有纳米级震动。”她的睫毛在雨珠里颤动,“频率12.7赫兹——是记忆诱导剂的释放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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