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井内的光线更为晦暗,幽冷中透着浓稠的血腥,仿佛一口被世人遗忘、只供献祭与吞噬的深渊。
顾长安静立在坑底,呼吸间尽是湿腐与死血气息。
他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将血水搅得翻涌,如死水潭被人投石,涌起无数细碎血沫,顺着石壁缓缓滑落。
这条坑道越往里,越显出某种生物的特征。地面并非平整的石板,而是一道道凸起的灰白骨节,似巨兽脊椎般蜿蜒。
“这是……骨巢?”
顾长安瞳孔微缩,指腹摸过地面,能感受到骨面上细小纹理,像生物皮膜一般在脉动。
他缓缓抬头,看见前方墙壁上,数以百计的圆形孔洞齐齐张开,每个洞口里都黏附着湿滑灰液,若人眼般隐隐转动。
忽然,洞口深处传来“咯咯咯”的尖笑声,似人声,又似野兽低鸣。
下一瞬,无数细小人影从洞中喷涌而出!
那些并非完全的人形,而是由骨块、腐肉与金属片拼合成的畸形怪物。它们四肢极细,背后拖着长长的脊尾,像被废弃工匠拼错部件的木偶,面上只有扭曲孔洞,没有五官。
“吱——!”
最前方数只冲得极快,利爪带着黑亮金属刃,撕裂空气发出细碎破风声!
顾长安脚步微退,随即脚下一滑,整个人猛然折向侧壁,刀锋斜划而出!
第一只怪物被瞬间劈成两段,扭曲脊尾抽动几下,血肉混合金属片散落一地。
但其余怪物根本不理同类残骸,蜂拥而来!
顾长安脚步变幻,身体如水波一般左旋右折,刀锋连环横扫,锋光一重叠一重,如暴雨里忽然骤然劈下的连闪雷霆!
“砰!砰!砰!”
三只怪物同时被斩断,喷出的黑红汁液溅满石壁,激起“滋滋”腐蚀声。
顾长安并不恋战,刀走即退,利用洞内狭窄地形将怪物引到一条侧通道,再猛然折返,快速收割。
“吼——!”
后方更大的怪物终于冲出,体型如小牛,头生三角骨盾,胸口被铁环锁链缠绕,背上多出三根刺骨尖矛,像是战阵中的冲锋车!
“血骨突兽!”
顾长安神情一紧,猛然翻身后跃,避开其撞击!
那怪物撞击石壁,竟将整块石墙震裂,碎石飞溅如雨,震得甬道内气浪翻滚!
怪物甩头,三根骨矛急速弹射而来,带着凌厉破音,足以洞穿巨木!
顾长安刀身竖起,格挡第一根矛,却被巨力震得虎口发麻,第二根骨矛擦过腰侧,鲜血立时溅出!
“哼!”
顾长安低吼,双脚猛踏,整个人猛然朝怪物胸口逼近,刀锋贴着骨盾边缘滑入,仅留一寸空隙!
“嗤!”
刀锋狠狠扎入怪物胸骨与铁环缝隙,随即猛切而下!
“吼!!!”
怪物狂啸,挣扎想将顾长安掀飞,但顾长安死死扣住刀柄,另一只手猛压刀背,整条刀刃宛如野兽利齿,生生割开胸骨!
黑红血浆喷涌,浓烈腥臭扑面而来,怪物全身抽搐,发出最后一声低沉咽鸣,轰然倒地!
“呼……”
顾长安呼吸粗重,刀身在暗红血池中闪烁微光,他抬眸望向前方,无声地往更深处走去。
……
甬道转折后,前方便是血井最核心的“心室”所在。
这里是一个天然溶洞,穹顶高达三十余丈,中心位置有一池黑红混合的巨大血潭,缓缓翻滚,散发着让人作呕的腐腥与药腐气。
血潭周围,竖立着无数古老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钉着残破的尸骸,有的人衣着犹存,能看出曾是剑客、山贼、甚至道行者;有的只剩半张皮和骨,已完全分不清原貌。
“这地方……”
顾长安静静打量,微眯双眸。
“像一口供养巨妖的血池。”
他语气平淡,却透出一丝极冷的锋锐。
血池边,有四道人影静静伫立。
他们穿着极为整齐的黑白对衬紧身长衫,腰间系着猩红绣纹布带,肩头各有一枚刻印不同兽纹的金属扣,脸上皆带着木雕面具,仅露出一双暗光闪烁的眼。
他们缓缓转身,四道目光同时锁住顾长安。
“外来者。”最前方一人开口,声音沙哑,像是竹片被刮过的声响。
“胆敢闯入血井心室,你知道……后果么?”
顾长安面无表情,刀缓缓抬起。
“我只知道,进来的人,不必再出去了。”
四人对视一眼,先后拔出刀刃。那刀身细长,通体乌黑,显得极轻,像是专门为贴身战而铸。
下一息,四人齐齐消失在原地!
“锵!”
第一击在顾长安刀面爆发出火花,随即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如环链叠至,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一道阴影!
顾长安脚步连闪,刀势如疾浪回涌,短兵相接间激起无数碎石与气爆声。
“有意思。”
顾长安面色不动,脚下一错,整个人借对方攻势旋入阵中!
“铛!”
刀背重击第一人腰侧,巨力直接震碎肋骨,将那人横扫飞出,撞入一根石柱,鲜血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