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井更深处,寂静如溺水之人耳边的最后一丝心跳声。
顾长安缓缓走过被血浸透的石阶,每一步都踩出粘腻湿滑的声响。周围石壁上那些古怪血纹已经蔓延到极密,甚至出现一张张扭曲的人脸形状,似乎随时要撕裂石面,向外爬出。
光线愈发幽暗,仅有极微弱的磷光从壁缝中渗出,如同野兽夜里的眸子,阴冷、幽邃,令人心底发寒。
顾长安呼吸平稳,手握刀柄,刀身上残留的血迹已被他随行中磨擦干净,泛着幽灰的光泽。他的脚步极稳,不快不慢,像一条蓄势待发的孤狼,随时准备扑杀。
“这里,比想象的更邪。”
他心中暗自低语,手指轻轻搭在刀脊,指腹感受到一丝冰凉,恰似内心深处那股凝定的寒意。
忽然,前方微光处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顾长安瞳孔骤缩,脚步一偏,侧身隐入壁侧窄隙。
一条人影悄然掠过,身形极轻,几乎无声无息。那人浑身裹着褐色兽皮,面上只露出一双狭长细眼,眼神如狼般凌厉。
他匍匐在地,四肢紧贴石面,身体微微扭动,动作比蛇更滑顺,显露出非凡的野性杀伎。
“嗯?”
那兽皮人突然似有所感,停下动作,鼻翼微动,似在捕捉空气中的血腥味或气息。
“有血……有人刚杀过东西,气息极近。”
他沙哑的声音几乎是口腔里直接滚出,没有正常人发声的喉韵,显得格外诡异。
下一息,他猛地抬头,猝然朝顾长安潜伏的方向冲去!
顾长安双眼冷冽,刀光骤闪。
兽皮人却猛然往石壁一拍,整个人硬生生“贴”在石面,犹如壁虎般横移滑过,刀锋只擦破了他肩侧的兽皮。
“好快的躲闪。”
顾长安暗自一讶,脚下一踏,整个人飞扑上去,逼住对方退路!
兽皮人怪笑一声,忽地张口喷出一蓬细如发丝的黑针,瞬间洒满数丈空间!
顾长安眸中寒芒一闪,左臂抬起,袖内早已抓着一把泥土,瞬间抛洒而出!
“噗噗噗!”
黑针刺入泥土,失去力量,纷纷掉落。
顾长安趁机欺身到近前,刀光一转,一刀横斩!
兽皮人还未来得及滑退,喉头便被刀刃划破,一道血线在脖颈处瞬间爆开!
“咕……”
他瞳孔骤然收缩,指尖轻抓,却只能无力地摩擦刀锋,随即轰然倒地,抽搐几下后彻底寂静。
顾长安微微喘息,低头审视这具尸体,目光阴沉。
“这是专门训练猎杀的走兽法,身骨改造,血液里带轻毒,这帮人……不是随便混入血井的。”
他心底更警惕,收刀继续往前行。
血井甬道再往里,逐渐出现大量盘根错节的藤蔓,那些藤蔓并非自然生长,而是类似被血液、怨念催发的奇异存在。
许多藤蔓上长满细小的灰红眼珠,彼此交织出一道道血管状的纹理,缓缓蠕动,似在窥视过客。
“吱吱吱——”
突如其来的异音传来,顾长安身形一紧,刀已半抬。
只见几条血红色的鼠形怪物从阴影中蹿出,它们身体硕大,足有成年犬一般,背脊上生出灰白骨刺,爪子长且锋利,眸子呈现一片死白,仿佛彻底被炼化为行尸。
“血井鼠妖……果然连老鼠也被炼成怪物。”
顾长安冷声低语,右脚猛踏,化作一道疾影!
刀锋如风,半空中划出一道清晰冷芒。
第一只鼠妖才跃起,脖颈已被彻底斩断,血柱飞溅中,身子还没落地,已被劲风再次劈碎。
后面几只鼠妖感知到血腥味,发疯似的加速扑上,然而顾长安身形灵动而极具爆发性,刀光宛若织网,一时间血肉四溅!
“砰砰砰!”
最后三只鼠妖同时落地,身上密布刀痕,四肢抽搐,惨叫声愈发尖锐,随即没了声息。
顾长安收刀而立,面色微寒。
“血井根本就是个巨大的屠宰场,走到深处只会有更多混乱。”
他抬头望去,甬道已不再平直,取而代之的是一条螺旋向下的巨坑,坑壁四周贴满被吸干的尸骨,残留着痛苦的扭曲表情,似乎每一根骨骼都在夜里低语。
顾长安缓步踏下,每一步都谨慎至极,随时提防突袭。
忽地,坑底中央传出一道细微的轻响,像是有人在拨弄金属。
“沙……沙……”
顾长安眼神陡然一冷,猛然低身,一道闪烁寒芒的短矛“嗖”地飞掠而来,击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狠狠扎入石壁,直透半尺!
顾长安抬眼,只见坑底站着三人,皆披黑灰色短甲,甲面刻有密集纹路,通体包覆到颈部,仅露出一对冷肃的眼睛。
领头者个子高大,双臂裸露,青筋纵横,如虬龙般纠缠,裸露皮肤上有许多带着暗红印记的疤痕。
“嘿,这小子避开了?”领头者低沉冷笑,声若闷鼓。
右侧一人拔出匕首,语气轻蔑:“别废话,直接杀。”
左侧那人则舔了舔干裂嘴唇,声音细如蚊蚋:“可惜,肉被妖气侵蚀太久,若是新鲜,定能大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