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在见到守山人时明显愣了一下。
四年时间。
守山人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又似老了很多。
而能在这万道齐聚的圣路天路守在顶端。
也预示对方身份没有那么简单浅显。
“您......也要拦我吗？”
陆离张了张嘴。
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景。
守山老人脸上挤出一抹解脱的笑容。
摇了摇头让开半个身位：
“我在等你。”
“等我？”
“跟我来吧。”
守山老人自顾自转身示意陆离跟来。
小行在盘山小路，陆离认真问道：“前辈是有事情要嘱托给我？还是您在山上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我有什么能帮您的。”
“山上人没有山下事......”
一如四年前陆离首次来泰山时老人所言。
此刻时刻恰如彼时彼刻。
不同的是四年前是辞行这次是重逢。
“那您专程等我是？”
陆离起初还当守山老人也代表某道世家专程在这儿等他，后知后觉发现是自己多想误会。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守山老人停在一块巨石前，神色复杂打量着面前年少白头的陆离，老迈身体拱手下腰道：
“后进之士徐振之见过诸位归人！”
“万万不......”陆离几乎在同时就要伸手过去将他扶起，可听到对方声音整个人瞬如雷击。
伸出的手也因震撼而僵在空中。
“您是徐振之？”
“作出千古云游奇书的徐振之先生？”
“......”
“那是曾祖。”守山人苦笑回道，陆离口中的游记已有数百年的光景，怎会有人活到现在。
“喔......等等......归人什么意思......”
陆离敏锐将徐振之等他和归人串联起来。
这位守山老人古怪的身世背景后肯定蕴含很大的秘密，而且和自己息息相关！
“曾祖振之自幼被呓症侵袭，父母遍访名医也无从根治，而且随着曾祖年龄越来越大呓症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严重。”
“梦游？”陆离皱眉。
呓症其实也就是常见的做梦说梦话。
“这倒没有。”守山老人摇头：
“是曾祖常年嗜睡沉迷梦境，导致学业之类都无法专心，但具体做了什么梦又记不太全。”
“眼见曾祖一天天长大......”
“因嗜睡沉溺梦境心智比同龄人弱不少。”
“高祖父每天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也没少遭同乡人耻笑。”
“高祖父经商有道家里也不愁什么吃穿。”
“本想就这样过去时候。”
“有天曾祖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
“识文咬字琴棋书画都无师自通。”
“虽然呓症并未减轻。”
“但自那天开始。
“曾祖心智见闻便远超同龄人甚至长辈。”
“难不成是梦里有人教他？”陆离听到这儿不禁摇头笑了笑。
“正是！”守山老人认真点了点头。
“曾祖虽记不得具体梦中发生了什么。”
“但个中道理和学识却留在脑海。”
“到他成年时呓症减轻。”
“但曾祖闷闷不乐。”
“终于......”
“他下定决心要走遍河山跟天下寻梦！”
“可惜事与愿违。”
“曾祖终其一生也没曾见梦境。”
“他郁郁寡欢回乡成家侍奉曾祖母故去。”
“没多久爷爷出生了，就在曾祖本想在家安稳此生时，爷爷也得了跟他一样的呓症！”
“曾祖高兴几天后寻梦决心再次燃起。”
“毅然决然再次踏上寻梦旅途。”
“结果可想而知。”
“曾祖暮年抱憾回乡留下千古云游奇书。”
“寻梦......”陆离觉得比野史还野。
徐振之留下的云游千古奇书在地理和人文百态乃至文学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怎么可能跟一个虚无缥缈的寻梦有关。
“曾祖在弥留之际留下过一句话和一本书。”
“梦中了了醉中醒。”
“只先生，是前生！”
“他让我们等......等诸位先生归来。”
“可惜的是爷爷包括父亲跟我都对这句话都不是很理解，爷爷的呓症也只是普通呓症。”
“不过徐氏还是遵循曾祖遗愿。”
“每代有一人在此守山取曾祖名振之用之。”
“本以为到我这儿会是最后一代守山人。”
“直至四年前看到了你。”
“你不会想说曾祖在等我吧。”陆离指了指自己小脸懵懵：“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正当他说时。
守山老人取出一本保存完好的书册。
陆离笑容也随之僵在嘴角。
被风掀开的书册中。
密密麻麻每一页都带有手绘插画。
【余幼时首次入梦观屈夫子。】
【跟夫子踏遍楚地，见夫子意气风发修明法度联齐抗秦，见夫子落魄失意流放汉北沅湘。】
【梦止楚亡夫子投江汨罗。】
【观夫子明悟求索精神是为旅行之始。】
【外傅之年二次入梦观靖节先生。】
【跟先生归隐田园躬耕于南山。】
【梦止先生赴桃花源。】
【观先生明悟据俗守真心起隐逸念头。】
【喜好山水之心也由此生根发芽。】
【舞勺之年三次入梦观青莲居士。】
【跟居士仗剑天涯交友天下。】
【梦止居士白玉京捞月。】
【观居士一生。】
【九天银河之景象，天生我材之狂傲。】
【天下无人不识无人不知！】
【也最是令我心潮彭拜和难忘怅然。】
【明悟天地为庐万象作诗。】
【恨不能立刻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
【......】
【......】
风轻轻的吹动一页又一页书册。
直至书册最后。
一个同陆离相貌无二的人闪烁眼前。
【诸位先生具是一人。】
【五千年行在浩渺长河走在芸芸天下。】
【悔振之弥留之际才铭记先生。】
【若先生有幸见此册。】
【学生徐弘祖字振之再次叩谢先生教诲。】
【可惜无缘和先生亲自游走我大夏河山。】
【可惜、可惜，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