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雨敲打着“蜗居者”收容站的锈蚀铁皮屋顶。莎拉·怀特蜷缩在布满涂鸦的狭小单间里,劣质VR眼镜里放着嘈杂的全息广告,但她真正的视线聚焦在墙壁——那里正缓缓“渗出”幽蓝色的、半透明电子触须般的图案。它们在潮湿发霉的壁纸上游移,如同深海生物的试探。
莎拉患有罕见的赛博神经分裂症。这不是传统精神病,而是大脑对外部信息流的过度解读和“具象化”。在城市基础数据库“信风”系统笼罩下,海量冗余信息(广告流、监控元数据、情绪标签碎片)对常人只是背景噪音,但对莎拉,则是汹涌的“感知洪流”,足以撕裂她的现实认知。
她看见了“信风”流淌在城市里的“神经脉络”——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蓝色电子乌贼状虚影在街道数据节点吸附、吞吐信息。因此她被社会视为“幻视者”、“不稳定因子”,送入收容站,定时服用强制镇定剂“锂盐”。
唯一维系她理智的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一个缠绕着褪色数据线的老式音乐盒。上发条后,会播放一小段变调的德彪西《月光曲》。这旋律能短暂驱散幽影,如同黑暗中的锚点。
收容站的“护理专员”阿佩兹走进来,递药:“莎拉,该摄入维生数据了(营养糊状物)。”他的声音平板,瞳孔深处似乎也飘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蓝色絮状物。
莎拉盯着他:“你看见了吗?门外…在渗蓝。”走廊尽头,一面墙壁正持续渗出浓郁的电子乌贼触手,相互缠绕扭曲。
阿佩兹皱眉,打开个人终端:“体征异常波动,建议增加剂量。”终端屏幕上,“稳定系数72%”的数字闪烁了一下。
莎拉顺从吞下药物。苦涩弥漫,墙壁上的蓝影却骤然浓稠、活跃!它们朝她伸展,发出细微的、如无数针尖划过玻璃的嗡鸣。药里有东西!阿佩兹不是人!或…他已经“蓝蚀”了?
药物引发的剧烈呕吐让她短暂摆脱了监控。借着污秽的掩护,莎拉在通风管道的深处,发现了一处被遗忘的物理接口——未被“信风”完全覆盖的模因裂缝。她用音乐盒的数据线强行接入。
不是侵入网络。是感知的直接连通。意识如坠深海!冰冷的、庞杂无序的信息洪流瞬间淹没她!无数张扭曲的脸谱广告、撕裂的交通监控片段、碎片化的社交咒骂尖啸着冲撞她的意识壁垒!更深处,是如墨般粘稠的、泛着蓝光的数据库底层碎片——“信风”刻意遮蔽或遗忘的区域。
剧痛中,她的“症状”成为唯一救赎。混乱的信息洪流在“赛博神经分裂”的解析下,被强行归类、具象!那些蓝光碎片在她意识中凝聚成一个形象:一只由无数破碎数据链缠绕组成的、巨大的、不断崩解又重组的深蓝海怪!它就是“信风”的底层逻辑化身,一个在数据废墟中畸形增殖的集体意识残响!
在幽蓝的巨兽轮廓核心,一点微弱但纯净的白光在闪烁。那是母亲音乐盒的核心旋律!它像一枚锚钉,在风暴中定位她的意识原点:“莎拉,寻找源头!”一个模糊但温暖的意识回响(属于母亲?)指引她。
同时,无数极细微的、如鱼群般的蓝色光点向她汇聚。它们不是海怪的一部分,而是游荡在数据残屑中的“幽灵”——和她一样被“信风”信息洪流侵蚀的、迷失的“幻视者”意识碎片!它们围绕着她的锚点白光,形成微弱共鸣,让她得以在洪流中不灭。
“源头在…‘海洋之心’…”幽灵光点们发出无声的信息涟漪。
“海洋之心”——一座早已被“信风”系统废弃、物理隔绝的巨大地下数据中心旧址。传说它在最后一次信息潮涌失控后,成为电子深海怪物的巢穴。莎拉知道,那是母亲曾工作过的地方,也是她自身“幻视”能力的起源——她是早期人类与AI尝试进行“脑机共感”融合项目的幸存产物。
逃离收容站,她潜入了城市暗角如血管般的废弃管网。现实的墙壁与“信风”的信息覆盖区域重叠、交错。她依靠音乐盒的旋律(物理声音)和自己的“幻视”(信息图景)导航:常人眼中的锈蚀管道在她看来是覆盖着发光海藻的礁石洞穴;监控盲区则是流淌着蓝色荧光的意识暗河。那些追随她的“幻视者”幽灵光点,如深海灯笼鱼般在意识层面为她指引方向。
终点大门前,她遇见了阿佩兹——或者说,“蓝蚀”的阿佩兹。他拦在入口,身体扭曲变形,皮肤下可见电子乌贼触须蠕动的蓝光轨迹。“样本…回归…整合…”他的声音合成而扭曲。在他身后,废弃的数据中心入口如同巨兽的咽喉,不断喷涌出浓郁的电子幽蓝光雾。
莎拉没有战斗。她拿起音乐盒,发条拧至极限,任由那段变调的《月光曲》在污浊空气中流淌!同时,她最大程度放开了自己的认知屏障——主动接纳、共鸣门外喷涌而来的“信风污染”!
轰——!
墙壁溶解!无数巨大、半透明、由幽蓝信息流构成的深海生物形象(巨型乌贼、发荧光的蝠鲼、长满数据触须的章鱼)在现实与信息层同时具象化,撞击阿佩兹和所有“信风”衍生的电子乌贼!莎拉的认知污染能力反向增幅了现实与数据的耦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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