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婉儿洞府内的幽冥火突然窜起三尺高,青黑色的火苗里竟夹杂着缕缕白气,像是有两团意志在火中角力。张小纯指尖刚触到洞府石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咔嚓”轻响——那是公孙婉儿常年佩戴的幽冥玉碎了。
“来的正好。”他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公孙婉儿额间浮着半张鬼面,一半是她原本的清丽眉眼,一半却爬满了狰狞的鬼纹。她指尖凝结的黑气正不受控制地外泄,在石地上灼出一个个黑洞,“鬼母的烙印借我突破时反扑了,再晚片刻,我就要被她吞了。”
话音未落,公孙婉儿周身突然爆发出冲天黑气,半张鬼面彻底覆盖她的脸庞,连声音都变得阴冷沙哑:“张小纯?你也敢来送死!”
这才是鬼母的真正意志。当年公孙婉儿融合鬼母本源时,这缕意志就藏在道种深处,像颗定时炸弹,等的就是今天。
张小纯却没动怒,只是指尖凝起一缕赤芒:“你以为占了她的身子,就能当魁皇朝的客卿?”他屈指一弹,赤芒化作彼岸花,在公孙婉儿周身绕了一圈,那些外泄的黑气竟像遇到克星般退缩了,“她留你到现在,不过是念着同源之情,你倒得寸进尺。”
鬼母操控着公孙婉儿的身体冷笑:“同源?等我吞了她,这具身子就是我的!到时候别说你,整个魁皇朝都得给我陪葬!”黑气骤然暴涨,化作无数鬼爪抓向张小纯,每道爪风里都裹着蚀骨的幽冥之力。
张小纯却不闪不避,右手按在公孙婉儿眉心的瞬间,神识已闯入她的识海。
这里本该是澄澈的灵识之海,此刻却被黑白两色的浪潮分割。黑色浪潮里浮着张巨大的鬼面,正疯狂吞噬着白色浪潮;而白色浪潮的尽头,一柄断裂的陨剑插在海底,剑身上的缺口里,隐约能看见个蜷缩的身影。
“公孙婉儿!”张小纯的神念化作人形,朝着陨剑飞去。那是通天世界的陨剑,当年他在陨剑深渊里被追杀时,公孙婉儿曾悄悄扔给他一块避煞玉——原来这柄剑早就在她识海里扎了根。
鬼面显然没料到他能直接闯入识海,怒吼着化作黑潮追来:“留下你的神念!”
张小纯反手一拳轰出,不灭帝拳的金光在识海里炸开,硬生生将黑潮逼退三尺。他趁机冲到陨剑旁,顺着缺口跳了进去——熟悉的迷雾扑面而来,和当年的陨剑深渊一模一样,只是雾气里多了丝淡淡的莲香,那是公孙婉儿常用的熏香。
“谁在那里?”角落里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张小纯拨开雾霭,看见个穿着白裙的小女孩正抱着膝盖发抖,发间别着朵幽冥莲,正是公孙婉儿的主魂。她显然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看见陌生的身影,吓得缩了缩肩膀:“你是来抓我的吗?外面的大鬼好吓人。”
“我是来带你出去的。”张小纯蹲下身,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你看,我有这个。”他指尖凝出朵小小的彼岸花,那是上次演示神通时,公孙婉儿说好看,他特意记下形态凝结的。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亮。她虽忘了很多事,却对这朵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迟疑着伸出小手:“这个花……香香的。”
就在她指尖触到彼岸花的刹那,外面传来鬼面的咆哮。黑潮已经漫到陨剑边缘,连迷雾都开始震颤。
“抓紧我。”张小纯握住她的手,触感温凉,像握着块上好的暖玉。他带着小女孩往缺口走时,那些被鬼面操控的残魂厉鬼突然从雾里钻出来,却没等靠近,就被他周身的金光烧成了飞灰。
小女孩渐渐不发抖了,反而好奇地问:“大哥哥,你好厉害呀,那些恶鬼都怕你。”
“因为我要保护你。”张小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就像以前,你偷偷给我塞避煞玉那样。”
小女孩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了:“我好像……记起来一点了。”
走出陨剑缺口时,黑潮已经彻底淹没了半个识海。张小纯将小女孩护在身后,神念骤然暴涨:“鬼母,你的死期到了!”他身后浮现出帝影,不灭帝拳与未来念同时运转,金光与红光交织成网,将黑潮牢牢罩住。
“不——!”鬼面发出凄厉的惨叫,却在金光中寸寸消融,那些被吞噬的白色浪潮重新凝聚,渐渐将识海染回澄澈。
小女孩打了个哈欠,抓着张小纯的衣角睡着了。她发间的幽冥莲缓缓绽放,在识海里洒下清辉——那是公孙婉儿的道心正在重塑。
张小纯抱着她的神念回到识海入口,刚要离开,却看见那些被打散的黑潮碎片里,飘着片小小的莲瓣。他认得这个,是当年在星空道极宗,公孙婉儿送给周紫陌的生辰礼,后来不知怎么落到了鬼母手里。
“连这点念想都要偷。”他弹指将莲瓣碾碎,抱着小女孩的神念返回现实。
洞府里,公孙婉儿额间的鬼面已经消失。她睫毛轻颤着睁开眼,正好对上张小纯的目光,忽然笑了,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小哥哥,这次又要多谢你了。”
她的手指还抓着张小纯的手腕,掌心温热。识海里的小女孩虽已沉睡,却把这份依赖带到了现实里。
张小纯看着她眼底重新亮起的光,忽然觉得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公孙婉儿从来不是需要依附别人的菟丝花,就算道心受损,也能在识海里藏好陨剑,护住自己的主魂。
“下次别把陨剑藏在识海里了。”他抽回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
公孙婉儿低下头,耳尖微红:“那你下次……别总用拳头解决问题,震得我识海都疼。”
洞府外的幽冥火渐渐平息,重新变回柔和的青蓝色。张小纯看着她重新闭上眼调息,忽然想起识海里那个抱着膝盖的小女孩——原来再强大的人,心里也藏着个需要保护的自己。他轻轻带上门,转身时嘴角忍不住扬起——能被人依赖的感觉,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