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桑卓斯被推向前时,深渊忽然沉寂如归巢的兽。
断熔之崖的猩红雾气毫无预兆地坍缩成无数光粒,岩层深处传来大地初醒般的闷响。他笨拙地踩了踩地面,泰坦族特有的石质皮肤与岩壁共振出浑厚的嗡鸣——那声音像远古巨人的心跳,震得所有人足底发麻。
“俺、俺还没准备好……”桑卓斯结结巴巴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堵突然升起的岩墙。墙面上浮出古老的泰坦符文,每一枚符文都渗出琥珀色的光流,温柔地缠住他的手腕。
深渊裂开了——不是向下,而是向上。
穹顶岩层如花瓣般舒展,露出镶嵌其中的巨型晶簇。每一根晶柱都流淌着液态的鎏金,光芒既不刺目也不冰冷,像是熔化的黄昏被浇筑成实体。晶簇中心降下一道光瀑,将桑卓斯笼罩其中。他破旧的布衣被镀成神袍,脚边开裂的岩缝中钻出翡翠色的藤蔓,缠绕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这是……”莉亚的冰核突然停止震颤。她看见自己冰盾上的裂痕被琥珀光流填补,连扎克斯圣枪上的焦痕都在消退。
奈亚的巨刃“当啷”垂地,鬼角血光被净化成暖橙色:“见鬼……老娘居然想打瞌睡?”格雷兹的熔岩拳套沉寂如熄灭的炭火,火星凝成萤火虫般的碎光,在他掌心笨拙地打转。
桑卓斯不知所措地举起双手,掌心与晶簇共鸣的瞬间,整座断熔之崖开始重构——
崩塌的岩桥自行愈合,裂缝中涌出结晶化的泉水;亡魂的猩红雾气被琥珀光晕包裹,化作无害的流萤;连深渊底部躁动的骨剑虚影都被套上枷锁般的岩层,锁链绷紧声变成摇篮曲的节拍。
“泰坦的……诺言。”法尔斯权杖上的星沙凝成第六位面古语。老人佝偻的脊背竟在光瀑中挺直了一寸,“原来地脉从未遗忘守护者的誓言。”
桑卓斯背后浮现出巍峨的山岳虚影。山体表面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中都蜷缩着微小的生灵——避雨的旅人、巢中的幼鸟、埋在雪下的种子。他石质的皮肤浮现出与晶簇同频的纹路,每一次呼吸都让屏障增厚一分。
“大块头!”娜蒂突然从赵辰背后蹦出,法杖投影出彩虹般的能量流,“你的灵枢在给所有人加防御buff!连赵辰哥的黑气都缩成团子了!”
赵辰袖口下的黑红脉络正疯狂扭动,却在触及琥珀光晕时僵成石雕。他左眼血雾被压制至瞳孔边缘,声音像从牙缝挤出:“多管闲事……”
扎克斯的圣枪虚影忽然倾斜,枪尖星辉自发凝成护盾罩住莱尔。金发皇子盯着手背消退的旧疤,喉结滚动:“这种无聊的温暖……偶尔也不算恶心。”
最震撼的蜕变属于紫冥。她刃脊上的瞳孔晶体映出桑卓斯幼年的画面——瘦小的泰坦少年蜷缩在战场废墟下,用身体撑起岩板,为怀中吓傻的孩童隔出最后一方安宁。
“你早就……”紫冥的靛蓝右瞳泛起涟漪。
“俺、俺就是觉得……”桑卓斯憨笑着挠头,晶簇随着他的动作洒落光尘,“不能放着哭鼻子的小家伙不管。”
安兹尔的面具突然渗出裂痕。他指尖星砂凝成的毒蛇虚影,在琥珀光流中蜕皮成藤蔓:“失策了啊……温柔是剧毒,安全感才是绝症。”
深渊在此刻温柔得近乎诡异。骨剑虚影上的隙界锁链被岩层吞没,第五位面核心的裂痕爬满晶化的经络。当桑卓斯笨拙地踏出光瀑时,众人脚下的岩地开满透明的晶花,每一瓣都刻着泰坦族最古老的箴言——
“吾躯即疆界,吾血即碑文。”
奈亚突然把巨刃插回背后,一屁股坐在晶花丛中:“喂,大个子!等出了这破地方,给老娘的老巢也整点这种光!”格雷兹闷头抠着拳甲缝隙里的晶渣,嘟囔声几乎被地脉轰鸣淹没:“谢了……虽然老子死也不会再说第二次。”
桑卓斯呆立原地,看着掌心逐渐隐没的琥珀纹路。深渊的风裹着晶尘掠过他粗犷的脸,恍惚间,他听见了那个被他护在怀中的孩童的笑声——跨越百年光阴,依然清澈如泉。
桑卓斯掌心贴向岩壁的刹那,深渊发出远古巨鲸般的低鸣。
断熔之崖的岩层如海浪翻卷,裂缝中涌出琥珀色的洪流。光流在空中凝结成千万枚六边形晶片,每一片都刻着泰坦族失传的符文。晶片彼此咬合、堆叠,在桑卓斯面前筑起一道横贯天地的巨盾虚影——那盾面尚未完全凝实,却已让所有人耳畔响起大地初生时的心跳。
“这、这是……”桑卓斯结结巴巴后退,脚跟却陷入突然软化的岩层。地脉如活物般缠上他的双腿,将泰坦族的古老记忆灌入血脉。他看见自己的皮肤爬上树根状的纹路,每一条纹路末端都绽开水晶花苞。
盾影轰然落地。
真正的巨盾从地脉深处升起时,连安兹尔的面具都蒙上暖光。盾面由层叠的岩晶构成,每一层都封存着不同纪元的土壤——最底层是岩浆凝固的玄铁,往上渐次变为翡翠矿脉、冻土冰晶、直至顶端的透明琥珀。琥珀中央嵌着一枚跳动的光核,其脉动频率与桑卓斯的心脏完全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