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法尔斯的权杖尚未落下,深渊的轰鸣突然化作一声叹息。
断熔之崖的猩红雾气毫无预兆地褪去,裂开的岩层渗出银白色液体,如月光凝成的溪流,无声漫向紫冥的足尖。她红棕色的瞳眸骤然收缩,尚未后退,虚空已降下一道穹顶般的柔光——那光晕中漂浮着细碎的星尘,每一粒都映出第五位面未被毁灭时的剪影:孩童在麦田中追逐、老者在樱花树下煮茶、晨钟撞碎山间的薄雾。
“不……”紫冥的匕首虚影在掌心溃散。她试图后退,银白光流却温柔地缠上手腕,将她拽向深渊边缘。亡魂的嘶吼在此刻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声重叠的轻唤——
“紫冥。”
“紫冥。”
“紫冥。”
每一声呼唤都来自不同的虚影:被隙界吞噬的母亲最后一次为她梳头的指尖、兄长战死前抛向她的护身符、第五位面崩毁时从天空坠落的最后一瓣樱花。
深渊底部升起一座纯白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柄修长的刃器,刃身如星河锻铸,流淌着静谧的靛蓝光纹。刃脊处嵌着九枚瞳孔状的晶体,每一枚都映照着第五位面不同时期的星空。最震撼的是刃柄——那是由无数樱花枝缠绕而成的握把,花枝间流淌着液态的月光,触碰时竟传来故土的雨声。
“回来吧……”
祭坛上的虚影伸出手,那是幼年的紫冥,怀中抱着一只未完成的蝴蝶纸鸢。
奈亚的巨刃“哐当”砸地,鬼角的血光被净化成苍白:“开什么玩笑……这破地方怎么突然像个神殿?”格雷兹的熔岩拳套彻底哑火,他盯着刃器上流转的星空,喉结滚动:“老子……老子好像听见雪落的声音。”
莉亚的冰核不受控地渗出治愈光晕。她指尖抚过被柔光笼罩的银发,多年紧绷的下颌线条竟微微松弛:“这才是……位面本源应有的姿态吗?”
紫冥的右瞳已彻底化为星海漩涡。她颤抖着握向刃柄,第五位面的虚影突然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不是被隙界撕碎时的惨叫,而是无数平凡却温暖的瞬间:第一次握刀时割破的指尖、邻家婆婆塞进手心的梅子糖、暴雨夜与挚友躲在屋檐下的笑声。
“你们……早就原谅我了?”她对着虚空呢喃,泪滴坠入刃锋,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漫天纷飞的樱花幻影。
扎克斯的圣枪虚影突然垂落,枪尖星辉自发凝成守护结界。他鎏金披风下的手指无意识蜷紧,想起第三位面皇宫深处,那个偷偷喂养流浪猫的自己。
刃器完全成型的刹那,断熔之崖的岩壁绽放出千万朵冰樱花。安兹尔面具下的瞳孔微微颤动——他看见紫冥背后浮现出一尊闭目女神像,女神双手交叠于心口,将染血的匕首化作飘落的花瓣。
“原来如此……”法尔斯权杖上的星沙凝成第五位面古语,“复仇的尽头,是归还所有被辜负的温柔。”
紫冥转身时,刃锋轻扫过虚空。没有杀气,只有一道治愈的波纹荡开,格雷兹拳甲上的裂痕、奈亚鬼角的血渍、甚至深渊本身的猩红雾气,都在波纹中短暂地回归纯净。
赵辰倚在阴影中,左眼的血雾被波纹逼退一瞬。他看见自己袖口下挣扎的黑红脉络,竟在靛蓝光晕中显出几分怯懦。
“紫冥姐……”娜蒂的法杖投影出从未有过的翠绿数据流,像是初春的新芽,“你的灵枢波长……变成摇篮曲的频率了!”
深渊开始坍缩。断熔之崖的暴戾与血腥被银白光流吞噬,仿佛这里从未是魂冢,而是所有破碎灵魂终将回归的摇篮。安兹尔轻轻按住面具,星砂在指尖凝成一片樱花:“失算了啊……温柔,才是最凶残的武器。”
紫冥垂眸凝视掌心流动的靛蓝光纹,刃器在她身侧无声悬浮,仿佛星河垂落的丝绦。娜蒂的法杖投影出藤蔓般缠绕的翠绿数据流,光幕中浮现出不断跳动的灵枢波长图——原本锋利的锯齿状波形已化作柔和的涟漪。
“紫冥姐!”她踮起脚尖,试图触碰刃柄上流转的樱花幻影,“你的能量场像被春雨洗过一样……连扎克斯的躁动指数都降了17%!”
扎克斯的圣枪虚影突然一颤,枪尖星辉不自然地偏移:“小矮子!谁允许你随便分析本皇子的数据!”他的呵斥毫无底气,鎏金披风下摆还沾着被靛蓝波纹净化的血渍。
紫冥没有回答娜蒂。她指尖轻点虚空,一瓣樱花幻影飘向赵辰的方向。少年倚在岩壁阴影中,左眼的血雾与花瓣相触时发出细微的灼烧声。“你的杀气,”她嗓音依旧清冷,却像融了碎冰的溪流,“在畏惧这份温柔。”
赵辰嗤笑着碾碎花瓣,黑红脉络却从袖口退缩了一寸:“省省吧阴沉女,拿朵花就想当救世主?”他刻意加重“救世主”的咬字,目光扫过莉亚冰核上的裂痕,“虚伪的圣光可比刀子更容易割喉。”
莉亚的指尖骤然收紧,冰核迸出一丝寒气,却在触及紫冥的靛蓝光晕时无声消融。她银发间的霜晶折射出复杂的虹彩,像是冰层下挣扎的极光:“第五位面的残魂……居然甘愿成为治愈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