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斋和傅伯谦先后现身,钻入其中,洞口在他们身后悄然合拢,如同从未开启过。
他们身影消失后不久,几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客栈的屋顶。
为首之人目光扫视着寂静的客栈后院,最终落在那堆杂物上,眉头紧紧皱起。
“大人,”一名手下低声道,“气息到这里就彻底断了,像是凭空消失。”
青年蹲下身,指尖在地面的细微痕迹上拂过,又凑近那堆杂物仔细嗅闻,脸色凝重:“有土腥气和极淡的硝石味,是秘道,他们跑了!”
他猛地起身,“立刻传讯给大人,目标已从秘道潜逃,方向不明,请令封锁所有出京水路陆路关卡,尤其是通往江南的方向。”
他眼中寒光闪烁,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傅伯谦当真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退路。
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迅速传回秦国公府。
秦休并未歇息,书房灯火通明,接到密报后他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只是眼底寒意又深了一层。
他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指尖重重地点在江南道那片广袤的水域之上。
“云泽水寨…”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凛冽的杀机。
看来傅伯谦这条老狐狸,是想借着水网密布,易守难攻的云泽水寨蛰伏。
“传令。”秦休转身,声音斩钉截铁,“飞鸽传书江南道按察使司、水师提督衙门,严密封锁所有进出云泽水域的通道。”
“着令我们埋在江南的钉子,不惜一切代价查清云泽水寨的底细,尤其是其与傅伯谦呵卫斋可能的关联,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另加派人手,盯死京城所有可能与傅、卫二人有旧的联系点,尤其是那些前朝遗留的暗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青冥面色严肃。
一道道命令在夜色中发出,无形的罗网以更快的速度,向着逃亡的猎物笼罩而去。
秦休的目光投向隔壁的方向。
宅院在夜色中沉寂。
秦休走到姜清宁的房门外,指关节抬起,却在即将叩击的瞬间停住,无声地凝视着窗棂。
宁阁,西厢偏院。
“…听说了吗?撷芳园那事儿,邪乎着呢!”
“可不是!都说那被抓的女刺客是敌国奸细!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唉,要我说啊,最可怜的还是咱们府里那位温姑娘…莫名其妙就没了踪影…”
“嘘,小声点,我跟你讲,这事儿…没准儿跟咱们大小姐有关!”
“啊?不能吧?”
“怎么不能?你想想,温姑娘是大小姐好心收留的吧?可偏偏就住在咱们宁阁!”
“那敌国奸细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就在温姑娘住进来之后,跑去偷那么要紧的图?还就在撷芳园?我听说啊,秦大人跟咱们大小姐走得可近了,那撷芳园的消息指不定就是…”
婆子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但姜月柔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们在暗示什么?暗示温子怡的身份,姜清宁可能早就知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贴身丫鬟小心翼翼的声音:“小姐,您睡了吗,奴婢方才在您妆匣最底下发现了这个…”
姜月柔心头狂跳,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冲到门边打开门。
丫鬟脸色发白,手里捧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素笺。
“这是什么?”姜月柔一把夺过,展开。
上面是几行陌生的字迹,内容却让她如遭雷击。
姜月柔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纸张几乎拿捏不住,究竟是谁把这东西送过来的?
她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将手中的素笺狠狠揉成一团,眉眼中呈现出狠戾之色,这背后之人好生恶毒,竟然妄想挑拨离间她和大姐姐!
“岂有此理!快,随我去找大姐姐!”
姜月柔捏着纸张的指节骨隐隐泛白,她飞快地穿上鞋子,打开门朝着姜清宁的主院跑去,眉眼间的急切呼之欲出。
“小姐,您穿件披风再走啊,小姐!”丫鬟连忙拿起衣架上的披风,快步地追了上去。
主院。
姜清宁刚打开书房的房门,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恍惚间还以为是温子怡死后,前来索命来了。
“大姐姐,有人要构陷你我之间的关系!”
姜清宁的心在看清是姜月柔的瞬间落回实处,旋即又被她的话语和手中紧攥的纸团提起。
她面上保持着沉静,是恰到好处的讶异和关切。
“夜深露重,怎么这般慌张跑来,快进来,你方才在说什么构陷?”
姜清宁声音温软,上前两步,自然的抬手替她拂开鬓边因奔跑而散乱的发丝。
姜月柔猛地将揉皱的纸团塞到姜清宁手里,胸口剧烈起伏:“大姐姐你看,不知是谁竟把这污糟东西塞进了我的妆匣底下,用心何其歹毒,这是要离间我们姐妹,要陷你于不义的境地。”
姜清宁接过纸团缓缓展开,借着案上的烛光,目光沉静地扫过那几行刺目的打油诗。
“温氏女,北狄狼,居心叵测藏祸殃。
宁阁主,早知详,借刀杀人计谋长。
廊下语,非无妨,饵抛鱼咬入罗网。
可怜棋,不自量,身陷囹圄徒悲伤。”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她与温子怡事件的关联核心。
姜清宁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但面上迅速浮起被污蔑的薄怒。
她将素笺重重拍在书案上,声音带着被激怒地颤抖:“这是何人竟敢如此血口喷人,编造这等诛心之言,温子怡狼子野心,潜伏府中,窃取机要,证据确凿,与我何干?”
“我若早知她是北狄奸细,岂能容她踏入宁阁半步,祸及自身与阖府安危,借刀杀人、抛饵入网、简直一派胡言!”
她转向姜月柔,眼神真挚而带着痛惜,双手用力握住她冰凉的手。
“月柔,你万不可被这等宵小伎俩蒙蔽,这分明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姐妹和睦,见不得我姜家安稳,温子怡之事,秦大人雷霆手段为国除奸,我们皆是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