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传:江山美人谋

第178章 你……脏了(1 / 1)

何辑的指节骤然发力,骨节发出清脆的“咔”响。他猛地扣住普蛮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腕骨。

“公主,得罪了。”

紧接着,普蛮整个人已被不容抗拒地推入唐免怀中。

何辑后退三步,单膝重重砸地,青石砖在他膝下裂开细纹。

“阿玉,我错了。”

他仰头望向刘楚玉,纤长的羽睫竟如湿漉漉的小狗般泛着泪光。

火光映着他泛红的眼尾,喉结上的三道抓痕还渗着血珠,偏那薄唇抿得委屈,活像被主人责骂的狼犬。

普蛮被推得踉跄,指甲深深掐进唐免的手臂。

她望着何辑此刻的模样,这个在旁人眼中温润如玉、风度高华的世家公子,此刻却以这般虔诚的姿态仰望着刘楚玉。

而刘楚玉只是垂眸看他,眼底凝着霜。

“脏了。”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令何辑浑身一颤。

他膝行半步,白色衣摆拖过染血的青砖:“我洗。”

“洗得掉吗?”刘楚玉一把捏住他下巴,鎏金护甲刮过他颈间血痕,“这里,这里……”指尖每点一处,何辑就颤一下,“还有这里。”

最后停在他被普蛮碰过的唇上。

一侧的普蛮大笑出声。

多可笑啊!

她处心积虑想得到的男人,此刻正如罪人般跪在另一个女人脚下,求着她施舍一点怜惜。

“何大人,你何苦呢!”她哑着嗓子说道,却见何辑头都不回,只固执地拽住刘楚玉的裙角。

唐免伸手扳过普蛮的脸:“别看了。”他拇指擦过她脸上冰凉的泪,才发现她在发抖,“别喜欢他。”

火场噼啪作响,映出四人扭曲的影子。

“阿玉,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你为什么救火?”刘楚玉冷着脸,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烧得正旺的厢房:“就让它烧着不好吗?噼里啪啦的,多热闹。”

何辑一怔:“我……不该救火?”

刘楚玉:“不该。”

何辑转头看向正提着水桶狂奔的弦月,又瞅了眼刘楚玉身后抱剑看戏的砚清,试图寻找盟友:“可他们不也……”

砚清立刻后退三步,面无表情地摆手:“何大人别看我,他人生死与我何干。”

何辑:“……”

他缓缓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砚清,眼神里写满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

砚清双臂环胸,淡定回望,甚至还往刘楚玉身后挪了挪,用实际行动表示:别拖我下水,我只是一朵安静的壁花。

眼见无人助阵,何辑看着眼前熊熊烈火和身边三位“铁石心肠”的看客,似是顿悟了什么。

他揉了揉被火星熏得发红的眼睛,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悟了。”

“下次……”

“不,没有下次。”

“我发誓,就算看见有人掉进油锅。”他偷瞄了一眼刘楚玉的脸色,“也先请示殿下要不要捞。”

砚清在一旁凉凉补刀:“大人明智,毕竟油炸的比炭烤的更难救。”

这时,弦月提着空水桶路过,不明所以道:“要不……属下现在把水倒回去?”

刘楚玉:“滚。”

弦月:“好嘞!”

然后,刘楚玉缓步上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俯身咬上何辑的唇瓣,不是缠绵的吻,而是带着血腥气的惩戒,就像野兽在标记猎物。

何辑闷哼一声,却不敢动弹,任由她将他的下唇咬破。

“这是罚。”她松开时,指尖抹过他唇上的血珠,“记住了?”

何辑喉结滚动,眸色暗得吓人:“嗯。”

“再敢让人碰你。”刘楚玉将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心口,“本宫就剜了这里。”

普蛮在唐免怀中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着何辑竟在笑——

那个温润浅笑的男子,此刻唇角沾着血,眼里却烧着她从未见过的炽热。

“臣,”他哑声应道,“求之不得。”

日头斜照进客栈大堂,刘楚玉端坐桌前,指尖轻叩青瓷碗沿。茶汤微漾,映出她眼底的冷意。

普蛮款款下楼,素衣栗发,却在经过何辑的空座位时,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椅背。

“殿下昨夜睡得可好?”她盈盈一笑,声音柔婉,“火势那般大,我还担心您会睡不安稳。”

刘楚玉轻啜一口清茶:“本宫向来睡得安眠。”她抬眸,目光如刃,“倒是普蛮公主,做戏做得辛苦,想必没怎么合眼吧?”

普蛮执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茶水却稳稳注入杯中:“殿下说笑了。死里逃生的人,哪还有心思做戏?”

“是吗?”刘楚玉猝不及防倾身,茶香随动作漫开,“那公主可知,人在极度恐惧时,瞳孔会放大,手指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盯着普蛮纹丝不动的指尖,“昨夜你扑进慧景怀里时,手上的力道,可是稳得很。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普蛮唇边的笑意僵了一瞬。

“我那是……”

“是什么?”刘楚玉截断她的话,“是算计着要在他颈上留三道抓痕?还是盘算着要在他衣襟里塞什么信物?又或者让我瞧见你们的亲昵?”

普蛮猛地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桌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是被吓得。殿下何必咄咄逼人?”她眼尾微红,“我不过是个落难之人,异国他乡,无处可去。”

“落难之人?”刘楚玉轻笑,“那公主可知,真正的落难之人是什么模样?”

她冷不丁伸手,扣住普蛮的手腕。

按理说普蛮自小长在军营,手腕力道极大,没成想她竟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摁住动弹不得。

“她们指甲缝里是泥,掌心是茧,眼睛里……”

力道蓦地加重,疼得普蛮倒吸一口冷气。

“是藏不住的惊惶,而不是你这样的精打细算。”

若早知道救人会救出麻烦,她是万不会出手的。

普蛮呼吸微乱,却忽而展颜:“殿下这般了解我,莫非是,”她凑近几分,吐气如兰,“在怕什么?”

“怕?”刘楚玉松开她,取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本宫只是觉得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冷冷开口,声音轻得像茶烟,“公主这般费心泡的茶,终究是白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