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军医穿越东汉救世

二百三章 北伐中原三十二(1 / 1)

消息如同燎原的野火,乘着季风,沿着驿道,掠过被战火反复犁过的山河,席卷了整个中原大地。起先是快马背上的驿卒,带着满身尘土和嘶哑的喉咙,在城门口声嘶力竭地宣告;继而化作街头巷尾、田间地头的低语,在茶肆酒坊的喧嚣中沸腾,在深宅大院的静默里沉淀。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震颤:

“邺城……降了!”

“大将军曹真……伏诛!”

“魏……亡了!”

持续了近百年、浸透了数代人血泪的滔天乱世,那台疯狂吞噬生命的巨大绞盘,终于在邺城冲天的烟柱散尽后,发出了最后一声令人心悸的、金属断裂般的呻吟,彻底停滞。

长安。

这座饱经沧桑的帝都,在秋日高远的晴空下,沉默地见证着历史的终结。巍峨的城墙依旧矗立,砖石上密布着刀劈斧凿、烟熏火燎的痕迹,如同老人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无声诉说着无尽的攻伐与坚守。朱雀大街上,往昔的繁华被一种奇异的、近乎凝固的肃穆所取代。没有震天的欢呼,没有鼎沸的人声。百姓们自发地涌上街头,扶老携幼,默默地站立着,如同麦田里等待收割的庄稼。他们的脸上交织着疲惫、茫然,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不敢轻易释放的期盼。百年的颠沛流离,早已教会他们,希望如同风中之烛,最是脆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皇城正门——明德门的城楼之上。

那里,曾经飘扬着象征魏室权柄的玄底金纹大纛,在无数个日夜的风吹雨打中睥睨着脚下的城池。此刻,那面巨大的旗帜,正被两名身披玄甲的汉军力士缓缓降下。粗壮的旗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绳索摩擦着滑轮,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旗帜上那狰狞的魏字,在下降过程中扭曲、翻滚,如同一条垂死的巨蟒,最终不甘地垂落、委顿在冰冷的城垛之上。

一名汉军校尉大步上前,面容肃杀。他手中握着的,并非利刃,而是一柄沉重的、沾着新鲜桐油的火把。火焰在秋风中跳跃,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下方无数双屏息凝神的眼睛。

火把被猛地掷向那堆叠的、象征着旧日权威的织物!

“轰——!”

橘红色的火焰如同压抑了百年的怒火,瞬间腾起!贪婪地舔舐着丝帛,发出焦糊的气味。浓烈的黑烟滚滚升腾,在长安澄澈的秋日晴空下,拉出一道刺目而决绝的伤痕。那玄色的底色迅速被烈焰吞噬,金色的纹路在火光中扭曲、熔化,最终化为飞灰,随风四散。

最后一面魏字大旗,在长安城头,在万民无声的注视下,彻底化为灰烬。

一缕青烟扶摇直上,融入无垠的苍穹。

***

洛阳。南宫正殿,德阳殿。

阔别经年的帝阙,在无数能工巧匠夜以继日的修葺下,洗去了战火的污浊,重现了昔日的恢弘气象。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耸的穹顶,每一根都需数人合抱,柱身缠绕的赤金盘龙在从高大窗棂透入的天光下,鳞甲森然,爪牙贲张,仿佛随时要破柱而出,腾云驾雾。殿顶藻井,以七彩琉璃镶嵌成日月星辰、二十八宿的图案,流光溢彩,深邃浩瀚。殿内地面,巨大的金砖打磨得光可鉴人,倒映着殿宇的森严轮廓。空气里弥漫着名贵楠木的幽香、新漆的清冽,以及一种沉淀了数百年的、属于皇权的、冰冷而沉重的威压。

殿中,文武百官,冠冕如云。文臣着深衣博带,头戴进贤冠,玉带悬垂,手持玉笏,神情肃穆,垂首恭立。武将则披玄甲,按剑而立,虽卸去了战场上的腾腾杀气,但眉宇间的刚毅与历经百战磨砺出的铁血气质,依旧如山岳般沉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御阶尽头,那方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盘龙髹金宝座之上。

蒋毅端坐于龙椅之上。

他并未穿戴那繁复沉重、缀满珠玉的十二章纹衮冕,只着一身玄色深衣,以金线在领口、袖缘处勾勒出简约而威严的龙纹。长发以一根古朴的墨玉簪束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眸。那双眼,此刻沉静如千年寒潭,倒映着殿宇的辉煌与群臣的身影,无悲无喜,唯有一种阅尽沧桑、执掌乾坤的绝对平静。三日前的邺城烈焰,仿佛只是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更深沉的纹路,却未能动摇其分毫。

御阶之下,丹陛中央。

侍中令双手高擎一紫檀木托盘,其上覆盖着明黄色的锦缎。他步履沉稳,如同丈量着历史的刻度,一步,一步,踏上御阶。在距离龙椅九步之遥处,他停住,双膝跪地,将托盘高举过顶。

锦缎被轻轻揭开。

刹那间,仿佛殿内所有的光线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方玉玺静静卧于盘内。

玉质温润,非和田羊脂白玉的极致纯净,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厚重的青白色泽,如同凝结了千年风霜的昆仑雪魄。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五条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螭龙相互盘绕纠缠,龙睛以细微的墨玉点睛,虽小却神光湛然,透着一股俯瞰苍生的威严。玺身一侧,一道触目惊心的黄金镶嵌痕迹蜿蜒如龙,那是昔日卞和泣血所献和氏璧上那道着名的“瑕痕”,后世巧匠以黄金补之,名曰“金镶玉”,非但不显残缺,反增其历经劫难、终成大器的磅礴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