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德公,你的仁义能防弹吗?

第108章 兵临城下胆已寒,季玉彷徨求苟安(1 / 1)

七月的成都平原,本该是稻浪翻滚、仓廪丰实的时节。金黄的稻穗沉甸甸地垂着,在灼热的阳光下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暑气,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甜香与泥土的腥热。农人赤膊在田埂间穿梭,汗水沿着黝黑的脊背沟壑淌下,砸进肥沃的黑土里。水渠潺潺,牛哞悠长,勾勒出一幅天府之国富足安乐的画卷。

然而,这画卷正被粗暴地撕裂。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痛苦呻吟,骤然撕裂了郫县郊外午后的宁静。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郫县西郊,那几座由巨大原木和夯土围成、如同小山般矗立的粮仓,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猛地一颤!仓顶的茅草被狂暴的气浪掀飞,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粟米麦粒。几乎在同一瞬间,数十个燃烧着刺目火焰的陶罐,带着凄厉的呼啸,如同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在粮仓的木墙和裸露的粮堆上!

“砰!哗啦——!”

陶罐碎裂,里面粘稠、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黑色油脂瞬间泼溅开来,遇火即燃!橘红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巨蟒,沿着泼洒的轨迹疯狂蔓延,舔舐着干燥的原木仓壁,吞噬着金黄的粮食。浓烟滚滚,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空染成污浊的墨色。烈焰升腾,热浪扭曲了空气,发出噼啪爆响,那是谷物在火中绝望的哀鸣。

“敌袭!白甲骑兵!是赵云的龙胆骑!”凄厉的警锣和变了调的嘶吼在火光中炸开。郫县守军如同被捅破巢穴的蚂蚁,惊慌失措地从营房、哨塔涌出。有人试图去拿兵器,有人本能地冲向水井,更多的人只是茫然地望着那几座瞬间化作巨大火炬的粮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点时,大地开始震颤。

不是爆炸的余波,而是由远及近、沉闷而整齐、如同滚雷贴着地面碾来的马蹄声!声音初始低沉,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迅速变得清晰、狂暴!

“呜——!”

苍凉的牛角号撕裂浓烟与火焰。郫县西门那并不算坚固的木栅栏门,在一声更加剧烈的撞击轰鸣中,连同后面顶门的十几个兵卒一起,如同朽木般向内爆裂、飞散!烟尘与木屑弥漫中,一道刺目的白色洪流,裹挟着无坚不摧的死亡气息,汹涌而入!

为首一骑,通体雪白,神骏非凡,正是照夜玉狮子。马背上,赵云银盔银甲,白袍胜雪,手中那柄古剑“青釭”在火光的映照下,流淌着冰冷幽蓝的寒芒。他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鹰隼,锁定着混乱中几个试图组织抵抗的益州军小校。剑锋所指,便是冲锋的方向!

“凿穿!不留活口!”赵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喧嚣,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传入身后每一名龙胆骑士卒耳中。

“杀——!”

七百龙胆骑,如同七百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滚烫的黄油!他们以赵云为锋矢,瞬间冲散了城门附近勉强集结起来的数十名益州兵。马蹄翻飞,践踏着倒地的躯体;环首刀借着马速,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光,每一次挥落,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雨和短促的惨嚎。他们根本不做任何停留,也不去追杀四散奔逃的溃兵,目标明确——冲垮一切敢于挡在冲锋路线上的阻碍,直扑粮仓!

守军仓促射来的零星箭矢,叮叮当当地打在龙胆骑精良的白色札甲上,大多徒劳地弹开,少数嵌入甲叶缝隙,却丝毫不能迟滞这支白色死神前进的步伐。他们的速度太快,冲击太猛!益州军薄弱的抵抗在接触的瞬间便土崩瓦解,如同阳光下的残雪。

“放火!烧光!”赵云的声音再次响起,冷酷如冰。

更多的硫磺火罐被奋力掷出,精准地投向尚未起火的粮仓和附近的草料堆。早已准备好的火把被点燃,随意抛向干燥的屋顶、堆积的麻袋。火焰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贪婪地吞噬着刘璋积攒了数年、用以支撑他割据野心的命脉。浓烟滚滚,遮天蔽日,金黄的稻谷在火中化为焦炭,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焦糊与血肉烧灼的混合怪味。

烈焰焚天,映照着龙胆骑冰冷的面甲和染血的刀锋。他们如同执行毁灭仪式的祭司,在火海中纵横驰骋,收割着敢于反抗的生命,将恐惧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眼底。

仅仅半个时辰,郫县粮仓化为一片熊熊燃烧的废墟。冲天的火光,几十里外清晰可见。七百白骑,如同来时一般迅猛,在益州军大队援兵赶到之前,已如白色幽灵般呼啸着冲出西门,消失在成都平原阡陌纵横的田野深处,只留下满地狼藉、冲天烈焰和濒死者的哀嚎。

“报——!沱江急报!!”

凄厉的嘶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撞破了蜀王宫暖阁内死水般的沉闷。一个头盔歪斜、甲叶破碎、浑身浴血的军校连滚带爬地扑倒在猩红的地毯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扯动着伤口,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

“沱…沱江浮桥!守桥的弟兄…全完了!”军校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他努力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榻上面色惨白的刘璋,“白甲骑兵…他们…他们强渡沱江!往…往广都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