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桢记

第311章 勋业正当时,功名垂弗朽(1 / 1)

卷首语

《吴史?职官志》载:" 巡按御史还朝,必具十二事奏陈,,以候圣裁。"德佑十年冬,谢渊于奉天殿条陈十二事,丹墀下七十二箱案宗封条未启,紫铜印泥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当户部侍郎周瑄突然发难,这场论功行赏的朝会,竟成揭露官商勾结的第二战场。谢渊捧笏而立,腰间关防与殿角" 正大光明 " 匾额相映,一场以律法为刃的较量,正在金銮殿上悄然展开。

伊周及房杜,股肱戴元首。

韩范与富欧,曲蘖成醴酒。

勋业正当时,功名垂弗朽。

李广命不侯,冯唐空白首。

殿内烛火被穿堂风撩得明灭不定,周瑄的重重指向《纠劾名单》,蓝宝石帽顶在光影中划出冷冽的弧:"谢大人骤裁永熙朝老臣七员," 他的目光扫过谢渊赤红色的官服,"此七人皆为先帝亲点科道," 声音陡然放软,"纵使有过,亦当念及旧勋。"

"旧勋?" 谢渊冷笑一声,展开《刑讯记录》时,三张残页飘落 —— 那是被夹棍打断腿的囚徒画押,"此七人任内滥用私刑," 指尖划过 "胫骨骨折" 的验伤格目,"致三囚终生残废," 又甩出《地契抄本》,桑皮纸上 "晋王府长史司" 的红印刺目,"断案次日,其田宅便以半价易主," 他的目光钉在周瑄发白的指节上,"周大人若疑臣专断," 捧出盖着三方大印的《都察院勘合》,"每案均经按察司详审、布政司复核、都转运使司会签," 指腹碾过三十七枚红指印,"泽州耆老的血手印,便是最好的凭证。"

殿内气氛骤然紧张。周瑄上前半步:" 他的目光扫过谢渊,"是否操之过急?"

"操之过急?" 谢渊冷笑一声,展开《刑讯记录》时,纸页间飘出一缕墨香:"此七人滥用夹棍,致三囚残废," 又甩出《地契抄本》,桑皮纸上的朱砂印还带着潮气,"其家宅田产,皆于断案后易主于晋王府属官 ——" 他的目光落在周瑄发白的指节上,"周大人若疑臣专断," 捧出盖着三方大印的《都察院勘合》,"每案均经按察司、布政司、都转运使司会勘,并有耆老画押为证。"

周瑄的袍袖微微一震,却仍强作镇定:"即便如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擅动永熙朝老臣,恐伤朝廷体面。"

"朝廷体面?" 谢渊猛地抬头,目光如刀,"三囚残废的体面,谁来维护?" 他指向《刑讯记录》上的血指印,"王顺的儿子被扔进熔蜡炉时," 声音陡然低沉,"晋王府可曾顾全朝廷体面?"

谢渊趁热打铁,展开《符验伪造案宗》:"臣所陈十二事,事事有典可依。" 他翻开《皇吴祖训》,朱笔圈注的 "伪造御宝等同谋逆" 条赫然在目,"此案涉及宗藩,臣依此条,请旨追缉晋王府长史," 又捧出《灾民花名簿》,逐页展示,"泽州虚报灾情案,臣依《荒政辑要》勘灾四法,"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丈量田亩、核查人丁、比对粮价、问询耆老,每一步均合《户部灾伤条例》。"

吏部考功司郎中突然出列,手中黄册微微发颤:"依《考成簿》例," 展开册页,"外差官员考成,当以 ' 纠劾得宜、军民称便 ' 为上。" 他望向德佑帝,"谢大人所奏," 指节划过案宗,"均合《大明会典》三十八款,臣等核定:' 政绩卓异,当为巡按典范。'"

周瑄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谢渊却视而不见,叩首在地:"臣不过遵行祖制," 想起盐场灶户佝偻的背影,声音不禁哽咽,"山西百姓所受之苦,非苛法严绳不能解;官场积弊之深," 又想起驿站焚毁的蜡模,"非雷厉风行不能除。"周瑄的袍袖微微一震,忽又强作镇定:"新政贵乎稳健," 他的视线扫过殿角的七十二箱案宗,"如此雷厉风行,恐令百官寒心。"

"百官寒心?" 谢渊猛地抬头,目光如刀般扫过班列中晋王党羽,"当驿丞王顺的幼子被扔进熔蜡炉时," 声音陡然低沉,"当泽州百姓啃食观音土充饥时," 指向《灾民花名簿》上的饿殍图,"可曾有人念及百姓寒心?"

德佑帝冕旒轻动,目光落在《刑讯记录》的血指印上:"谢卿可将案宗留于三法司,着即复核。"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 —— 这场论辩,早已不是简单的考功定评,而是新旧势力在律法阵地上的拉锯。

谢渊推开《符验伪造案宗》,熔蜡炉残件的焦糊味漫出:"臣所陈十二事," 翻开《皇明祖训》,朱笔圈注的 "伪造御宝等同谋逆" 条映着烛火,"此案蜡模材质," 捏起半片红胶土残片,"与晋王府私矿土质吻合," 又捧出《灾民花名簿》,泛黄纸页间飘落几粒干瘪谷种,"泽州虚报灾情案," 逐页展示歪斜的墨迹,"臣依《荒政辑要》勘灾四法," 指尖划过被指甲掐出的凹痕,"亲率里正丈量田亩," 指向 "绝收田三千顷" 的红笔批注,"比对三县粮价碑," 抽出十二张拓片,"每一步均按《户部灾伤条例》记录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