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躺在单位宿舍的单人床上,感觉自己像个被吹满气的劣质气球。
肚皮高高鼓起,皮肤绷得发亮,甚至能映出天花板上那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节能灯。
他已经三十天没正经吃过一粒米了。
连喝口水都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块冰。
医生拿着CT片,翻来覆去地看,最后一脸凝重地建议他去精神科挂个号。
直到杨一针被请了过来。
他穿着万年不变的旧风衣,指间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眼神扫过老李那圆滚滚的肚子,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熟透的西瓜。
“说说吧,怎么回事。”
老李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
他张了张嘴,发出漏气般的声音。
“那天……我午休。”
那天下午阳光正好,老李拉上窗帘,准备享受一个完美的带薪摸鱼时光。
他刚闭上眼,就听见墙壁里传来一阵电流的“滋滋”声。
那不是老旧线路的声音,更像是一万只电子蚂蚁在啃噬水泥。
宿舍那面斑驳的白墙,突然变得像一块液晶显示屏,像素点开始扭曲、融化。
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墙里挤了出来。
她的头发蓬散着,每一根都闪烁着雪花点的微光,像一团被信号干扰的马赛克。
她缓缓走向床边,垂落的乱发中,看不清脸。
老李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他想喊,喉咙却被无形的力气扼住。
女人走到床前,伸出手。
那不是一只手,更像是一段渲染出错的3D模型,手指的关节处还有棱角分明的多边形。
她拨开了自己脸上的像素乱码。
一张又胖又黑的脸露了出来,五官像是被鼠标随意拖拽过,眼睛一只大一只小,鼻子歪向一边。
老李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他想滚下床,身体却被一股数据流焊死在床垫上。
那个女人猛地扑了上来。
她没有嘴唇,只有一个黑洞洞的USB-C接口。
冰冷的接口精准地对准了老李的嘴。
老李拼命地摇头,却被她那建模粗糙的手臂死死抱住。
一股冰冷至极的东西被强行灌了进来。
那东西黏稠又滑腻,带着一股硬盘烧糊的焦臭味。
他不想咽。
肺部的空气却被迅速抽干,窒息的痛苦逼迫他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那股黏液顺着食道滑下去,几乎要把他的喉咙堵死。
他刚喘上一口气。
第二股黏液又灌了进来。
如此反复,老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被反复读写的U盘,闷得快要爆炸。
直到宿舍门外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经过的声音。
那个女人才松开他,身体化作一串乱码,重新融入了墙壁。
墙面恢复了原样,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臭氧味。
老李讲完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杨一针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把那根没点燃的烟换到另一边嘴角叼着。
他绕着老李走了一圈,伸出手指在他肚皮上弹了一下。
“咚!”
声音清脆,还带着一丝金属的回响。
“你最近是不是下载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李一脸茫然。
“我……我就追了个美剧,还是在正规视频网站上看的会员版。”
杨一针摇了摇头,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瓶。
瓶子里装着半瓶浑浊的液体,像是隔夜的豆浆,上面还飘着几粒枸杞。
“这是什么?”
老李的声音在发抖。
“系统底层垃圾清理液,特浓版。”
杨一针把瓶子递给他。
“喝了。”
“喝了会怎么样?”
“大概就是把你电脑C盘格式化然后重装个系统的效果。”
杨一针说得轻描淡写。
老李看着那瓶可疑的液体,又看了看自己快要炸开的肚子,一咬牙,拧开瓶盖,一饮而尽。
那液体没什么味道,只是有点磨砂的口感。
几秒钟后。
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觉从老李的胃里升起。
他捂住嘴,冲向宿舍的独立卫生间。
“呕——”
惊天动地的呕吐声传来。
杨一针淡定地走到卫生间门口,靠在门框上。
老李吐出来的不是食物残渣。
而是一条长长的,泛着幽光的,类似光纤电缆的东西。
那东西源源不断地从他嘴里涌出,带着粘液,落在马桶里,盘成一团,还在微微发光。
吐出来的光缆越来越多,堆满了整个马桶,甚至溢了出来。
上面还闪烁着一行行绿色的代码。
“for(i=0; i<9999; i++) { console.log('I love Lao Li'); }”
老李吐得双眼翻白,几乎虚脱。
终于,最后一段光缆从他喉咙里滑出,末端还连着一个完整的,带着logo的U盘。
“金士顿的?”
杨一针挑了挑眉。
他走过去,戴上一副橡胶手套,嫌弃地捏起那个U盘,在老李的衣服上擦了擦。
老李瘫在地上,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恢复了正常。
他喘着粗气,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杨一针把U盘揣进兜里。
“一个流窜的数据情种,专门找带薪摸鱼的宿主进行寄生式恋爱。”
他拍了拍老李的肩膀。
“以后别在上班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人体服务器的算力,要用在正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