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爷子喝高了,抱着廊下的鹦鹉架子,吹牛不上税。
“阿英啊阿英,你看我这小儿子甘珏,长得人模狗样的。”
“等他长大了,就让他娶你过门,给你个名分。”
笼子里的绿毛鹦鹉阿英,豆大的黑眼睛转了转,把这话刻进了DNA里。
第二天,甘老爷子断片了,阿英却打包了自己最喜欢的几颗核桃,离家出走,去河南函谷关搞事业编——修炼成精。
毕竟,跨物种婚姻也得讲究基本法。
十几年后,甘珏长成了远近闻名的帅小伙,早就忘了家里还养过一只鹦鹉。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地停在了甘家大门口。
为首的姑娘穿着大红嫁衣,明眸皓齿,就是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太纯粹的机灵。
她身后还跟着一帮小姐妹,个个花枝招展,叽叽喳喳,像是一整个菜市场组团来随份子。
这就是阿英,带着她的鹦鹉送嫁团,来履行当年的口头婚约了。
半路上她们确实遇到了点小麻烦。
一只修炼千年的黄鼠狼拦路,非说她们的嫁妆里有他失散多年的烧鸡。
双方正在友好交流,大公子甘玉路过,以为是恶霸调戏妇女。
他二话不说,掏出钱袋,买下了方圆十里所有的烧鸡,成功化解了这场“血光之灾”。
黄鼠狼捧着烧鸡,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场认了甘玉当大哥。
甘家人全懵了。
甘老爷子挠着日渐稀疏的头顶,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当年还许过这么一门亲事。
但阿英拿得出证据——一根甘珏小时候玩的弹弓。
甘珏本人更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谁要娶我”的表情。
不过阿英实在太会来事儿了。
她端庄持礼,进退有度,把嫂子哄得天天拉着她逛街。
唯一的问题是,她总会在一些奇怪的场合,条件反射地蹦出一句。
“恭喜发财。”
中秋家宴,月色正好。
嫂子姜氏夸甘珏今天穿的衣服好看。
“夫君这身衣服真好看。”
甘珏刚想谦虚两句,就听见身边的阿英用一模一样的语调说。
“夫君这身衣服真好看。”
全场瞬间安静,空气里只剩下螃蟹腿掉在桌上的声音。
甘珏的脸绿了。
甘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死死盯着阿英。
阿英一紧张,忘了控蓝,嘴里“嘎”了一声,直接变回了绿油油的鹦鹉原形,扑腾着翅膀撞翻了一盘桂花糕。
她绕着房梁飞了一圈,留下一地鸡毛,哦不,鸟毛,从窗户里逃之夭夭。
甘家从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几年后,庐陵城里闹起了匪乱。
一群土匪冲进了甘家,把众人围在了院子里。
就在土匪头子准备发表反派演讲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破风声。
阿英带着她的姐妹团,回来了。
她们没有用法术,而是直接发动了物理攻击。
一群五颜六色的鹦鹉从天而降,对着土匪们的脑袋疯狂输出。
“叫你抢劫。”
“叫你不洗头。”
“恭喜发财。”
土匪们被打得晕头转向,以为捅了马蜂窝,连滚带爬地跑了。
阿英还顺便帮嫂子姜氏“美了个容”。
她和姐妹们用鸟喙沾着胭脂水粉,对着姜氏的脸一顿操作猛如虎。
最后出来的效果,让甘珏回家时以为自己走错了门,还以为毕加索来家里做客了。
经此一役,甘珏对阿英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觉得,这才是真爱,是命中注定,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典范。
他开始对阿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每天写一些酸倒牙的诗。
阿英不堪其扰。
这天夜里,甘珏又把阿英堵在后花园,非要跟她聊聊“风花雪月和生命的真谛”。
阿英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一只硕大的狸花猫从墙头跳了下来,一口咬住了阿英的脚踝。
是甘家养的那只叫“皇上”的猫,它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只绿色的脚踝晃来晃去很好玩。
“啊!我死了!”
阿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倒在地上,戏精附体。
伤口只有一道浅浅的牙印。
但阿英决定,这个班,她不上了。
伤好之后,她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嫂子。
她走到甘珏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当着他的面,吐出了一颗瓜子皮。
“呸。”
阿英变回原形,振翅高飞,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句回荡在空中的。
“拜拜了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