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诡案手札

第264章 李府(1 / 1)

林知夏曾和兄长林知行将汴京的盗贼大致分为了三类。

其一为流民盗贼,他们受战乱所殃及,因饥饿作案,能力有限手法粗糙,不识货。

譬如今天宋大抓的这一家人。

其二,为本地惯偷,这些人识货,精通汴京世故人情,且对官府和皇城司的查案手段有所了解。

他们趁乱专偷易脱手的小件金饰,如耳环戒指。

近来牙行市场火热,那里除了买卖奴仆,还涉及走私物品的灰色产业。

其三,外来的职业盗贼团伙,他们作案有计划有配合,迄今为止,被盗的所有贵重物品,都没有在黑市上出现,说明他们有自己的销赃渠道。

这样的能人,冒险进京犯事,就怕其目的不纯。

而宫里的飞贼和李府的盗贼看起来,更偏向第三种。

他们动机不纯,且态度极度嚣张,带着极度自负炫技的意味。

就像今日那飞贼,竟敢在大白天公然靠近查案人。

因着这点相同的特征,林知夏来到了李府,尝试着寻找两伙盗贼的共通处。

李夫人引着林知夏步向后院厢房。

一路行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复杂各异:惊诧、犹疑、轻视......自她以皇城司女察子的身份露面,这种审视的目光便如影随形。

林知夏已经习以为常。

因她始终戴着面具,流言蜚语在坊间悄然蔓生。

不少人猜她容貌丑陋,因嫁娶无望才进皇城司当差。

纵是凶名在外的皇城司,同样的身份,女子任职,就是要承受更多的非议。

看着那些目光,她心念微转,想到百年之前,尚无女子公开行商,也无女子书院。

可自汴京的曹婆肉饼闻名遐迩,洛阳薛婆声名鹊起,更有李大家词震文坛。

渐渐的,女子有了更多展示智慧和才学的机会,也有了走进学堂的机会。

或许,她亦可为此略尽绵力?

林知夏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澎湃,有想法正在萌芽。

步入被窃的主屋,景象令林知夏颇感意外。

绕过待客的围子塌与屏风,最显眼的是一张黑色香案,其后左右两排木架,赫然排列着十来个莲瓣铜托。

托盘里,是燃至一半的白蜡。

可以想像,夜间这二十根蜡烛尽数点上,将室内照得透亮,屋里定是毫无死角。

这般阵仗,通常只会出现在祠堂祭祖抑或是寺庙做法事。

李夫人见林知夏的目光落于其上,低声道:

“自那夜我家老爷受惊之后,每日必须点满蜡烛,将这室内照得通明他才敢入睡。”

林知夏面上并无表情,心中却暗暗咂舌。

白蜡烛百文一支,这一晚上,就得烧去两贯钱,这般害怕,为何不换个居所?

一旁的宋大执笔飞快记录,为了方便写字,他特意带了一块板子,方便随时记下林知夏的询问。

旁人见这位玄袍女官需宋捕头书写相询,眼神交错间更多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探究。

女察?聋子?这么极端的情况居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不由得让人好奇,这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第一次被盗时,你的首饰放在哪儿?”林知夏问。

李夫人惊疑不定,让丫鬟将藏在他处的三个妆盒都拿过来。

不多时,三个描金妆盒被取来,依原样放回床榻对面一个半高的抽屉中。

第一次丢东西时,府里没有防备,所有的金银玉钗都放在一处。

“当时,这三个妆盒就这般敞放在抽屉里,拉开抽屉就能看到所有的首饰,只在抽屉外头上了挂锁。

那贼人……竟窃走了最底下那支足金筒簪!”

“那支金筒簪是我的陪嫁之物,因是足金显得笨重,样式也早已过时,这些年只在盒底压箱,没有拿出来过,谁承想......”

宋大将李府提供的失窃图样递给林知夏。

旁边的丫鬟补充道:“当时,妆盒被翻得很乱,一只翡翠耳环都掉落到盒外的缝隙里。”

李夫人点头:“那翡翠可不比金饰便宜!”

林知夏俯身细看,取起盒中几件珠翠把玩端详,样样精致玲珑,远胜图上那笨重过时的金簪。

为何那贼子偏偏就挑了那一支?

正思索间,李夫人悄然凑近,目光在林知夏那素净无饰的发髻上转了一圈,商贾本色油然而生。

她自盒中拈起一支莹润的碧玉簪,脸上堆起热络笑意:“官爷若瞧着顺眼,不如......”

说着手便探向林知夏鬓边,似欲为她簪上。

林知夏下意识撤步闪避!

几乎是同时,一道疾影掠过,冽风已如铁钳般扣住妇人手腕,猛地将人拽离几步开外!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

“嘶~啊!”剧痛之下,李夫人失声痛呼,手上的玉簪倒是未曾脱手。

“冽风。”林知夏忙道。

冽风依言放开对方。

李夫人满脸惊惧。

宋大上前,神色肃然的谢绝了妇人的好意,并暗暗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