螭吻那“毁掉神殿”的请求,如同惊雷,在阿海和玄诚心中炸响。
神殿,是地支城的力量核心,是神兽族群的信仰与根基所在!毁掉神殿,意味着辰域“辰”之位格的彻底崩塌,螭吻一族将失去力量的源头,成为无根之萍!这代价,比城破人亡或许好不了多少!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阿海急切追问,他的食梦之力或许能克制那所谓的“蚀梦之种”?
“蚀梦之种……非寻常魇力……乃鬼疫本源之力所化……扎根水脉灵枢……与吾神魂……已深度纠缠……”螭吻的神念充满痛苦与无奈,“吾竭力压制……方未使其彻底爆发……污染整个辰域水脉……然……吾力已竭……一旦吾神魂消散……种子爆发……千里泽国……尽化鬼蜮……必须……在吾消散前……连同神殿……一起……摧毁……”
它这是在用自己最后的神魂作为牢笼,拖延时间,为族裔争取一线生机,也为阻止灾难扩大!它选择牺牲自己与神殿,践行其镇水、守护的最终职责!
阿海与玄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与沉重。螭吻的决绝,与石猛何其相似!这些上古神兽后裔,将守护刻入了血脉灵魂深处。
“我明白了。”阿海沉声道,不再犹豫,“我们会尽力协助你的族人撤离。至于神殿……交给我们。”
螭吻虚影眼中露出一丝释然,它发出一声低沉而悲怆的龙吟,响彻整个战场。残存的螭吻族战士闻声,无不悲泣,但他们也明白这是唯一的选择,在几位长老的组织下,开始依托英灵军团的掩护,向着预定的撤离路线且战且退。
“玄诚,你指挥英灵,掩护撤离,清理外围魇魔,并准备接应。神殿内部,交给我。”阿海看向玄诚。
玄诚点头:“小心。那蚀梦之种,恐有诡异。”
阿海不再多言,伯奇真身银光一闪,无视了外围纠缠的魇魔,直接穿透了那层淡蓝色的水幕结界,进入了螭吻神殿内部。
神殿内部,更加触目惊心。原本应流淌着清澈圣水的沟渠,此刻充满了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液体。支撑殿宇的梁柱上,精美的螭吻浮雕被扭曲的噩梦纹路覆盖。而在神殿最深处,一座巨大的、由水之精华凝聚的祭坛之上,阿海看到了那所谓的“蚀梦之种”!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极致的黑暗!它如同心脏般搏动着,延伸出无数黑色的脉络,深深扎根于祭坛,并通过祭坛,连接着下方整个龙马川的水脉灵枢!螭吻那庞大的神魂虚影,正如同一个透明的罩子,死死包裹着这团黑暗,但其上已然布满了裂痕,黑暗的气息正不断从裂缝中渗出!
感受到阿海身上那纯净的食梦之力,那蚀梦之种仿佛受到了刺激,搏动得更加剧烈,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恶意与诱惑,试图侵蚀阿海的心神!
“果然……是更高层级的噩梦之力……”阿海凝神以待,不敢大意。他能感觉到,强行吞噬这玩意,风险极大。
就在他思索对策之际,那螭吻神魂发出了最后的、急促的警告:“快……它要……引爆水脉……同化所有……”
只见那蚀梦之种猛地收缩,然后骤然膨胀!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即将爆发!
“来不及了!”阿海眼中厉色一闪,不再试图净化,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分离!
他全力催动伯奇之力,并非吞噬,而是化作无数极其细微的银色丝线,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入螭吻神魂与蚀梦之种的连接处,同时,也切入蚀梦之种与水脉灵枢的连接点!
他要将这颗毒瘤,从辰域的身体上,强行切除!
过程凶险万分,如同在即将爆炸的炸弹上拆除引信!银色丝线不断被黑暗侵蚀、崩断,阿海的神念承受着巨大的反噬痛苦。但他咬牙坚持,凭借着对梦境的极致掌控和对“生”之法则的深刻理解,硬生生地在千钧一发之际,完成了这惊险的“切割”!
被剥离出来的蚀梦之种,失去了水脉支撑,其引爆的威力大减,但依旧是一团极度危险的能量聚合体!
“吞!”阿海张开巨口,食梦通天再次施展,将这团被剥离的蚀梦之种强行吸入体内!这一次,他有了准备,以“原点”道韵和涅盘之火构筑了层层封印,将其暂时镇压在自身核心,留待日后慢慢炼化。
而失去了蚀梦之种,那座巨大的水之祭坛轰然崩塌,连带着整个螭吻神殿,也开始寸寸碎裂、倾覆!
断尾求生,剜除毒瘤;勇吞恶种,险中求存。阿海以惊人的魄力与精准的操作,避免了最坏的结果,却也背负上了新的沉重负担。
随着螭吻神殿的最终崩塌,那笼罩在龙马川上空的浓郁魇力失去了核心支撑,开始逐渐消散。虽然河流依旧污浊,大地依旧满目疮痍,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已然褪去,天地间重新透入了一丝久违的、微弱的生机。
残存的螭吻族人在英灵军团的掩护下,成功撤离到了安全区域。他们望着远方化作废墟的神殿方向,纷纷跪地痛哭,既是哀悼逝去的家园与守护神,也是劫后余生的宣泄。
此役,辰域螭吻一族,神殿被毁,守护神兽神魂俱灭,族人十不存一,可谓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阿海与玄诚带着远征队与螭吻残部汇合。看着这些失去了家园与信仰、眼神空洞麻木的水族后裔,两人心中都充满了同情与责任感。
“诸位,”阿海显化人形虚影,声音温和而有力,“螭吻前辈为守护辰域,壮烈牺牲,其志可昭日月。神殿虽毁,但传承不灭,希望犹在。我巳城虽新生,愿敞开大门,接纳诸位同胞,共渡难关,同寻复兴之道!”
他的话语,蕴含着伯奇祥瑞安抚之力,如同暖流,浸润着螭吻族人冰冷的心。几位螭吻长老相互对视,最终,一位最为年长、断去一角的长老挣扎着起身,向阿海和玄诚深深一拜:
“多谢巳城同道舍命相救,多谢伯奇大人保全我族血脉!此恩,辰域残部,永世不忘!我等……愿往巳城,附为骥尾,共抗魇邪!”
至此,辰域螭吻残部,正式归附新生巳城。这不仅为巳城带来了宝贵的水族力量与关于辰域、关于魇魔的一手信息,更是在地支联盟的重建道路上,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
与此同时,坐镇巳城的青萝,通过洛书罗网与远征队建立的微弱联系,全程“目睹”了龙马川之战。她不仅为前线的惨烈与阿海的冒险而心惊,更在洛书接收到的、关于“蚀梦之种”和螭吻神殿崩塌时散逸的法则信息中,发现了新的线索!
洛书推演显示,那“蚀梦之种”的力量构成,与之前探测到的、与星官之力那丝微弱的“同源波动”,并非同一种东西!
蚀梦之种,更偏向于纯粹的“混乱”、“侵蚀”与“毁灭”,是鬼疫之力的典型体现。而那星官之力的“瑕疵”,则更像是一种先天性的、规则层面的“不平衡”或“漏洞”。
这个发现,让青萝稍稍松了口气,至少证明星官传承并非与鬼疫同流合污。但同时也带来了更深的疑惑:这先天瑕疵从何而来?与鬼疫的入侵有何关联?为何鬼疫之力能利用这个“漏洞”?
她将这一发现立刻传讯给了前线的阿海和玄诚。
收到讯息的玄诚,看着手中青光流转的角宿符箓,眼神愈发深邃。看来,星官体系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而阿海,则感受着体内被暂时镇压、依旧蠢蠢欲动的蚀梦之种,对鬼疫的威胁有了更直观的认识,也对彻底净化它,多了一份迫切。
残部归心,联盟初现雏形;洛书新解,迷雾更添一层。收获与谜团并存,远征队的使命,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