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了。
当那道纤细优雅的身影,在那艘巨大到足以遮蔽星辰的生物战舰前端,静静站立的瞬间。
整个世界,都死了。
时间,空间,光线,声音,所有构成物理世界的基本法则,都在她出现的刹那,被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绝对的意志,强行“覆盖”,归于虚无。
“巢穴”内,陈默和林菲菲,像是两只被凝固在琥珀里的昆虫,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动弹不得。他们的大脑依旧在运转,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道身影,但他们的身体,他们的神经,他们的一切,都与这个正在被“重写”的世界,失去了链接。
恐惧,甚至都无法产生。
因为,在“神”的面前,凡人,没有恐惧的资格。
那道身影,缓缓地,从战舰上,走了下来。
她没有乘坐任何工具,就那样赤着脚,一步一步,踩在由星辰与虚空构成的,无形的阶梯上,从那道被撕开的宇宙裂口中,缓缓地,降临到了“巢穴”的内部。
她看起来,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孩。穿着一身简约的,纯黑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如同银河般,在身后静静流淌。她的五官,精致得不似凡物,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过目即忘的“普通感”。
仿佛,她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不是任何人。
她,就是“存在”本身。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已经陷入死寂的指挥中心。
她的目光,掠过了陈默,掠过了林菲菲,掠过了那些已经变成废铜烂铁的仪器,最终,落在了那张黑色的王座上。
落在了那个瘫倒在王座上,浑身抽搐,生命体征几乎为零的,男人身上。
落在了那个被陈默抱在怀里,七窍流血,气息奄奄的,女孩身上。
“找到了。”
她缓缓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一阵吹过宇宙真空的,永恒的风。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万物都为之臣服的,绝对的“真理”。
“江闻的,‘种子’。”
“还有”她的目光,微微一顿,落在了许愿的身上,那双古井无波的,倒映着整个宇宙生灭的眼眸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好奇”的,情绪,“一个有趣的,本土‘变异体’。”
她缓缓地,向着王座,伸出了手。
她的动作很慢,慢到足以让任何人,看清她那纤细,白皙,如同最完美艺术品般的手指。
但陈默和林菲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他们知道,只要那只手落下,江弈和许愿,这两个承载了他们所有希望的存在,就会像两粒尘埃一样,被从这个宇宙中,彻底抹去。
没有反抗,没有奇迹。
只有,来自更高维度的,绝对的,碾压。
然而,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江弈身体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那个本应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脑电波乱成一锅粥的,瘫倒在王座上的江弈,他的右手食指,竟突然,不受控制地,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纯黑色的,比周围所有虚无都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数据流,如同地狱里伸出的,最后的锁链,从他的指尖,猛地窜出!
它的目标,不是那个降临的“女王”,而是被陈默抱在怀里,同样濒临死亡的,许愿!
那道黑色的数据流,在一瞬间,便跨越了空间的距离,精准地,链接上了许愿的眉心!
“嗯?”
“女王”那只伸出的手,第一次,停在了半空中。她的脸上,那万古不变的平静,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真正的,名为“意外”的,波澜。
她感觉到,一股与她同源,却又充满了暴戾,吞噬,与纯粹“恶”意的力量,正在以许愿这个“变异体”为“中转站”,强行,与江弈那个被“种子”寄生的,混乱的灵魂,进行“桥接”!
他在用她,来保护他自己!
不,不对!
他是在用最后的,属于“守护者”程序的力量,来保护她!
“女王”的脸上,那抹“意外”,迅速地,转变成了,饶有兴致的“有趣”。
“一个被污染的‘种子’,一个本土的‘变异体’,竟然,在我的面前,上演了一场,‘共生’的戏码?”
她似乎,被这个渺小的,却又充满了生命力的,反抗,取悦了。
“也好。”她缓缓地,收回了手,“那就让本宫看看,你们这对可悲的‘共生体’,能在这场注定毁灭的‘演出’里,挣扎到,什么时候。”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那股禁锢了整个世界的,绝对的意志,如潮水般,褪去了。
陈默和林菲菲,猛地感觉身体一松,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噗通!”
两人同时软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短短的几十秒,对他们而言,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走!”
陈默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抱起怀中的许愿,另一只手,则架起了瘫倒在王座上,如同死人般的江弈,冲着林菲菲,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
“备用通道!快!”
林菲菲也瞬间反应过来,她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冲向了指挥中心最深处,那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合金墙壁!
她伸出颤抖的手,将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狠狠地,按进了墙壁上一个极其隐秘的,凹槽之中!
“权限确认!‘骑士’!”
“紧急逃生通道,开启!”
冰冷的电子音中,那面坚不可摧的合金墙壁,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漆黑的,向下的阶梯!
“快!”
陈默架着两个人,第一个,冲了进去!
林菲菲紧随其后!
就在两人冲入通道,那扇合金大门,即将重新关闭的瞬间。
林菲菲,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让她,如坠冰窟!
只见那个如同神明般的“女王”,依旧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的,微笑。
她没有追,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仿佛在邀请谁,共舞一曲。
而在她的面前,那片本应已经彻底崩溃的,散落着无数电火花的废墟中。
一道扭曲的,挣扎的,由无数绿色恶意代码组成的,人形轮廓,正缓缓地,从那些报废的仪器中,重新,凝聚成形!
是陆星宇!
不,是那个占据了陆星宇身体的,“幽灵”!
那个“女王”,竟然,在他们的面前,亲手,复活了他们,最大的,敌人!
“嘭!”
合金大门,重重地,关闭。
将那副如同神魔乱舞般的,地狱绘图,彻底,隔绝在了身后。
通道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她,为什么,不杀了我们?”林菲菲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得,不成样子。
“因为,猫,在杀死老鼠前,”陈默的声音,沙哑,而绝望,“总是喜欢,先欣赏一下,猎物,垂死挣扎的,样子。”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那片深不见底的,漆黑的,向下的阶梯,眼中,只剩下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的,死灰。
“她不是来杀我们的。”
“她是来,陪我们,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