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鬼案录

第八十章 危在旦夕(1 / 1)

“涂大人,这是何意?”

“奉命办事而已。”

沈婳上前两步,问道:“那么可否告知是奉的谁的命,皇上、太子还是另有其人?”

涂九岸扬声道:“请你回北镇抚司问个话而已,不用这么紧张。”

“没看到我现在忙?”

沈婳侧过身去,朴妃的尸体就在涂九岸的正对面。

“朴妃怎么死的?”涂九岸问道。

“涂大人,我是受了太子的令来检查娘娘的死因,你又是奉的谁的命?我虽是个平民百姓,可我也知道大半夜闯入妃嫔的葬礼,这个罪应该不小吧?”

涂九岸冷笑了两声,对下属道:“还愣着做什么,将人拿下。”

沈婳见说不动涂九岸这个蠢货,而自己也处于不利的情况,挣扎是不可取的,于是她又道:“不用,我自己走。”

“不许走。”

常宁冲到沈婳的跟前,拉住她的胳膊说道。

“公主。”涂九岸拱了拱手。

“你们不能带走她,我母妃的死还没查清楚,她不能跟你们走。”

说着她将沈婳的胳膊拉得更紧了些。

“公主,娘娘是突染恶疾,死因已经很明确了,而且属下是奉皇上的令将人带走,请您不要为难。”

沈婳诧异地看着涂九岸,她没想到涂九岸真的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行事,于是她拉开常宁的手,在其耳旁轻声道:“公主,能否帮我带一句话给皇上?”

常宁公主点了点头。

“烦请您转告皇上,只要不杀我,我便能够给他最想的东西。”

涂九岸想凑近听二人说什么,却被常宁公主一个眼神制止住。常宁公主回道:“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但北镇抚司的诏狱是出了名的,你最好能熬的住。”

沈婳点点头回道:“我自有办法。”

随后沈婳便跟着锦衣卫来开了灵堂,可刚踏出殿门便碰到了前来的骆禾,她带着几个太子府的人见沈婳被锦衣卫带走。骆禾立马让随从去太子府禀报,还嘱咐一定要快。

“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我又来了。”沈婳看着北镇抚司的牌匾笑了笑。

涂九岸补充了一句:“你也是为数不多能活着离开这诏狱的人。”

“你跟我来。”

涂九岸走在沈婳的前面,他走的方向并不是诏狱的方向,沈婳问道:“你将我带来诏狱到底是为了何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依沈婳对涂九岸的了解,不像是心眼的人,于是她便跟在后面来到一间屋子。这时屋里坐着一人正端着茶碗喝茶,他见沈婳走了进来,将端起的茶碗又放在了茶几上。

“闫公公。”涂九岸对太监拱了拱手。

沈婳认出太监是前面在太子府遇到那个人,只是她没想到此人的速度之快,竟然这么快又从皇宫里出来,而且还代表皇帝来见沈婳。

“你的事情杂家也听过一些,旁的人都说你很聪明,那么你说说今日来找你是为何事?”

闫公公从椅子上起身走近沈婳。

沈婳躬身作揖道:“民女是个大夫,要说看病验尸确实在行,至于为何将我带来北镇抚司,实在不知。”

闫公公这时给涂九岸使了个眼色,随后涂九岸说道:“闫公公,此女手段狠毒,属下在最起码还能看着。”

“她如果想杀杂家,恐怕在来时的路上你们已经被她撂倒了,看得出来她没有抵抗的意思。”

沈婳心想不愧是在皇帝身边待的人,就凭两句话就能判断沈婳并没有想对付任何人。

涂九岸退去后,闫公公露出一丝笑意,他道:“深夜将你带来北镇抚司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让你在这待上一日,就一日。”

“不杀我?”

沈婳问道。

“为何要杀你,你现在可是太孙的救命恩人,皇上还要赏你呢!”闫公公笑道。

沈婳带着疑惑看了眼闫公公,她又问:“那让我在这待上一日的原因又是什么?”

闫公公这时脸又沉了下去,他问沈婳:“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问,不知道有时候可以保命。”

“保命?难道说如若我今日不来北镇抚司,这个时候说不定已经死了,对吗?”沈婳故问。

闫公公点点头,一丝犹豫都没有。

沈婳低头浅笑,“好,我听您的,不问。”

“不过杂家替皇上问你一个问题。”闫公公的目光向门外移去。

沈婳颔首道“您说。”

太孙的身体的毒都拔除干净了?

沈婳摇头道:“并没有。”

闫公公并没有对沈婳的话有任何的惊讶,他说道:“那到底怎么才能完全拔除。”

“七日后需要用母笛磨成粉然后入药,如此方可痊愈。”

“什么母笛。”闫公公问道。

“就是最近贤妃和朴妃之死的凶器,此乃暹罗骨笛,分为子母笛,母笛可以入药,解百毒。”

沈婳将母笛置于手中,闫公公看着两根手指头长的笛子,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母笛?”

“正是。”

“给杂家。“

沈婳摇头说道:“公公,这个笛子给你拿去也是无用的,这世上应该除了暹罗的大祭司和我恐怕没有人知道怎么用。”

“哈哈哈......”

闫公公仰头大笑,随后说道:“那就再等七日。”

沈婳冷声问道:“是留我七日的性命?”

“你这话说的,杂家做不了主,再说你也没做什么坏事,不至于死。皇上说了,从哪里来,回道哪里去,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说完闫公公便清了清嗓子,“涂佥事。”

紧接着,涂九岸将门打开走了进来,问道:“闫公公,有何吩咐?”

“不要把人弄到诏狱去,就在这,明日这个时间放人就行。”

涂九岸瞥了眼沈婳,说道:“如若太子府那边来要人,属下如何应对?”

“就说人已经杀了,尸体被剁成了肉泥喂了狗,太子府的人要是不信就让他们去问皇上。”

沈婳低着头不语,心里却是佩服闫公公这张口就来的本事。

涂九岸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送闫公公出门。

待人走后,沈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她深叹了口气,拿出母笛端详着,嘴角缓缓上扬。很快困意袭来,沈婳身体向后,依靠在椅侧,想要眯一会儿。

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后北镇抚司的门口来了几个太子府的人,而一起来的还有掌使,本以为北镇抚司会看在太子的面子上不会动沈婳,可没曾想涂九岸告知他们沈婳已经被解决了,而且还是皇上的旨意。

掌使说道:“既然人已经死了,能不能将尸体交给太子府?”

“不能,此人乃是巫女,留着她的尸体必定会有后续的麻烦,所以我让人将她剁成了肉泥喂狗了,这也是皇上的旨意。”

涂九岸不想再跟太子府的人废话,于是他说完便让人将大门紧闭,没有他和指挥使的允许不得让任何人进入。

掌使将沈婳被锦衣卫处死的消息带到了太子府,太子妃和太子听完后并没有太多的诧异。

“老爷子要做什么?”太子扬了扬手让掌使先去处理贤妃和朴妃的事情,这两日太子府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放。

“你别掺和了,后宫的事情我来处理。”太子妃道:“你觉得那姑娘死了吗?”

太子将手揣进袖口里,想了片刻,“应该还没死,不过按照老爷子的性子,这姑娘不能在南京待着。”

等朱基的病好了,我去跟皇上求个情,放她一马,毕竟是太孙的救命恩人。

太子摆手道:“千万别去,去了她就真没命了,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问就是最好的法子。”

“可皇上为何突然将她抓起来?”太子妃不解,她想着沈婳就是个大夫而已。

太子道:“你还是在宫里待久了,那姑娘我瞅上一眼便觉得不简单,整个人透着古怪,那双眼睛让人看了心里发寒。而且她能让二品大员摔下马,你还觉得那只是个大夫?”

“什么,就是她?”

太子妃愕然。

太子点点头,“要不是南京城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我又怎会应了你的话。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人的身份至今都没查明,连锦衣卫都查不到任何关于她的事情,这才是让老爷子出手的原因。”

“你是说沈婳的身份可疑?而她接近太子府也是有目的?”太子妃问道。

太子道:“大抵是了,我听闻鬼市那个地方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跟官府的人打交道,又怎会这么易答应你派去的人来太子府给你看病,还去宫里给一个宫女验尸。”

“可是我知道她是因为瞻基常在我跟前说起她,我也只是好奇,但见了她也没觉得有何异样,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太子妃叹了口气,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太孙,不禁地露出无奈之色。

“好了,朝堂的事情你就别问了,照顾好儿子,还有后宫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来。”

太子说着便从椅子上起身,一个不慎,腿抽了一下,好在太子妃眼疾手快,立马将他扶住,说道:“快三更天了,你去休息,这里有我呢!”

太子打了个哈欠,点头道:“也好,我去眯一会儿,两个时辰后我得去趟老爷子那探探情况。”

太子妃叫来骆禾和太子身边的太监,两人一起将太子扶了出去。

刚过卯时,常年公主便来到皇帝的寝宫,她兴冲冲地跑了进去,将拦她的太监、宫女一一推到一旁,直到看到皇帝。

“今日是你母妃出殡的日子,你来我这里作甚?”

朱棣喝着碗里的粥,抬头看了一眼常宁公主。

“父皇。”

常宁拱手问安。

“常宁,你此刻不应该在我这里。”朱棣依旧不紧不慢的吃着早膳,他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太监再添一副碗筷,然后让常宁坐下来陪他吃个饭。

常宁坐下后,说道:“父皇,你为何要将沈大夫抓起来,她得罪谁了?”

朱棣夹了一些小菜递到常宁的菜碟子里,道:“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而且是朝堂上的事情,你问都不要问。”

“父皇,你会杀她吗?”常宁盯着朱棣问道,她之所以敢这个看,其实还是仗着朱棣疼爱这个幼女,她是靖难时所生,因此朱棣对这个庶女也还是疼爱的,更何况常宁的性子直爽,这一点是其他女儿没有的。

这时朱棣放下碗筷,指尖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着,随后他开口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常宁实在没有胃口,她也放下碗筷,然后挪了挪凳子,靠在朱棣的耳旁低声道:“她说只要不杀,她手上有父皇最想要的东西。”

朱棣下意识的蹙了下眉,他问常宁当时沈婳跟她这句话的时候可有旁人听见。

“没有。”常宁摇了摇头。

朱棣缓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了几步。此时的朱棣自己没有意识到脸上已经有掩饰不了的悦色,但常宁看了却很难过,毕竟今日是她母妃下葬的日子。

“父亲。”常宁起身伏地跪拜。

朱棣连忙将常宁扶起来,说道:“好端端跪什么?”

“我想为母亲求个......”

朱棣挥手打断他的话,随即他走到床头,拿了一样东西递给常宁道:“打开看看。”

常宁见是一道圣旨,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写道:“皇贵妃高氏......”

“女儿替母妃叩谢父皇。”

见常宁眼含泪花,朱棣终究有些不舍,他拉着常宁坐下,“你母妃跟了我十几年,养了你十几年,只可惜她命薄,看不到你出嫁的日子。你放心,她的死我会调查清楚,但你要记住你是我的女儿,心要永远向朱家,明白?。”

常宁抹去眼泪,点点头,“嗯,那我这就去送别母妃。”她抚摸着手上的圣旨:“我会把这个放在母妃的棺椁里,她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朱棣抚了下常宁的发髻,目送她离开寝殿。待人离开后,朱棣叫来闫公公。

“告诉锦衣卫的人,从此刻开始那个人不能有任何闪失,等我想好如何见她,再将她带来见朕。”

闫公公收令后,走出殿门只觉奇怪,他伺候皇帝二十多年,按照他对皇帝的了解,沈婳这个人只有死这一条路,可短短两个时辰就让皇帝改变了注意,看来此人确实有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