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尸棺

第263章 真相(1 / 1)

“应该不是。” 葛云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缓缓摇头,青铜面具下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阿吉身上,

“她的身体……是‘新’的。气息虽然古老,但血肉之躯的‘年轮’骗不了人。”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给出了一个更贴近真相、也更令人心寒的判断:

“她更像是……被‘传承’的纵目人培养出的…容器。”

“容器?!” 陈忘川瞳孔骤缩。

葛云衣微微颔首,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

“纵目人的核心力量,在于他们特殊的通灵体质和强大的精神本源。这种本源……或许可以像某种‘种子’一样,通过特殊的方式……转移,或者……寄生。”

她的目光扫过阿吉那双幽深怨毒的眼睛,

“她承载的,很可能就是某个古老纵目人消亡后,遗留下来的‘精神遗产’。她拥有纵目人的能力,甚至……部分记忆和意志,但她的身体,只是一个承载这些力量的‘新瓶’。”

这个解释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一个被古老纵目人精神寄生的“容器”!

难怪她能轻易点燃鲛人灯,念诵出那驱散牧羊人的古老咒文!难怪她能看到常人无法看到的幽冥景象!

难怪她能认出万界树!也难怪……她在恢复“记忆”后,会瞬间判若两人,展现出那恐怖的精神攻击和诡异的身手!

她体内的,根本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孩的灵魂,而是一个来自远古的、充满怨念和不甘的“纵目残魂”!

阿吉(或者说她体内的那个存在)听着葛云衣的剖析,嘴角那抹自嘲的苦笑变得更深,也更冰冷。

她没有反驳,只是用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葛云衣,声音嘶哑地开口,带着浓重的恨意:

“你……知道的……太多了……葛云衣……断臂的滋味……还不够让你……学会闭嘴吗?”

葛云衣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青铜面具下的脸庞毫无波动,只有那只独臂的右手,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她冰冷地回应:

“知道的多少,与付出的代价无关。我只知道,让你靠近那棵树,或者让你体内的‘东西’彻底苏醒,代价……将是所有人的命。”

岸边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翻腾的弱水血海,悬挂着无数干尸的万界树巨影,一个被古老邪灵寄生的“容器”,一个断臂重生的故人,还有三个深陷谜团、惊魂未定的幸存者。

林玲珑浑身发冷,看向阿吉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终于彻底理解了“纵目人”这三个字代表的恐怖含义——那不是神话里的符号,而是能扭曲现实、玩弄人心的活生生的噩梦!

葛云衣的青铜面具在幽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她微微颔首,陈忘川的剖析,与她所知、所推断的完全吻合。那只独臂的右手,悄然握紧。

鲛人灯苍白的火苗在石头上安静地燃烧,映照着阿吉嘴角刺目的鲜血,映照着葛云衣冰冷的青铜面具,也映照着陈忘川等人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迷茫。

冰冷的岸边,死寂被阿吉嘶哑而带着诡异笑意的话语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她趴伏在湿冷的岩石上,嘴角的血迹未干,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毒的寒星,直勾勾地盯着陈忘川。

“我是被培养的纵目人的弟子,” 阿吉的声音不再虚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我生长在这里……在这个被你们视为绝地的地方。”

她的目光扫过翻腾的血海和远方那棵顶天立地的万界树巨影,眼神复杂,有眷恋,有怨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但是,我被她们……丢了出去。”

“丢了出去?” 林玲珑失声问道,完全无法理解。

“对。” 阿吉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像处理一件不合格的工具。她们抹掉了我关于这里的一切记忆……像擦掉一块石板上的污迹。所以,我才会以一个‘迷路’的、‘通灵’的小女孩身份,出现在你(陈忘川)的身边。”

她的视线重新锁定陈忘川,带着一丝嘲弄,

“天真,无害,正好可以混进你们这些寻找‘真相’的队伍里。”

陈忘川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他看着阿吉,那张苍白沾血的脸庞上,此刻的神情复杂而真实,混合着被抛弃的怨毒、恢复记忆的冰冷,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不像说谎。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冷。

“后来来到这里……” 阿吉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追忆,

“我的记忆……就像被潮水浸泡的旧画卷,一点点地……重新显现。那些青铜羊的出现……它们身上的符文……就像引线……”

她眼中闪过一丝猩红的光芒,

“点燃了深埋在我灵魂深处的……烙印!直到……直到那棵万界树出现……”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那些气泡!那些承载着无数人痛苦记忆的气泡!它们飘过……它们融入……它们像最鲜美的养料,补全了我最后缺失的碎片!”

她猛地抬起沾血的手指,指向远方那棵巨树,

“我的记忆!我的力量!我的一切!都回来了!”

岸边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翻腾的血海声、万界树无声的威压,在此刻都成了阿吉这番惊世骇俗自白的背景音。

陈忘川、林玲珑、龙九,乃至戴着半张青铜面具的葛云衣,都被这“容器”体内苏醒的古老意志所展现的真相震撼得心神摇曳。

“是谁……” 陈忘川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强迫自己冷静,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是谁培养了你?是谁把你……变成了这样?”

阿吉闻言,脸上那抹冰冷嘲弄的笑意陡然加深,如同毒蛇露出了獠牙。她看着陈忘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恶意和一种……近乎怜悯的讽刺:

“你不知道吗?”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陈忘川心上,

“你应该……很清楚才对啊。”

“什么?!” 陈忘川瞳孔骤缩,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

“你到底什么意思?!”

阿吉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

“你……去……问……你……大……哥……”

“就……什……么……都……知……道……了……”

“大哥?” 陈忘川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吼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本能的抗拒:

“你是说我大哥陈忘海?!不可能!你他妈在骗我!!”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反驳,试图否定这个荒谬到极点的指控:

“我大哥在外面!他根本进不来!我们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这里有关?!你死无对证,想挑拨离间吗?!”

“呵呵呵……” 阿吉发出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那笑声如同夜枭啼鸣,在死寂的岸边回荡,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她抬起沾血的脸,那双幽深的眸子死死盯着陈忘川,嘴角勾起一个极致扭曲的弧度,缓缓地、用气音吐出了那句彻底击碎陈忘川所有侥幸心理的话:

“你……怎……么……知……道……”

“他……进……不……来……呢……?”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神雷,在陈忘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所有的反驳、所有的抗拒、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

大哥……陈忘海……进不来?

如果……他能进来呢?

如果……他一直就能进来呢?!

如果……那些看似偶然的线索、那些指向这里的“家族秘闻”、甚至……胖子当年淘到的那卷《汉宫秘牍》残片……都是……

一个巨大的、冰冷彻骨的、名为“背叛”的漩涡,瞬间将陈忘川吞没!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如同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种信仰崩塌后的、极致的茫然和……恐惧。

他看向葛云衣,眼神里充满了无助的求证和绝望的询问。

林玲珑和龙九也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指向至亲的惊天指控!

葛云衣静静地站在那里,覆盖着半张青铜面具的脸庞看不出表情。

但她的身体,在阿吉说出“陈忘海”三个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那只独臂的右手,缓缓抬起,轻轻按在了自己脸上的那半张青铜面具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面具深处仿佛有某种东西,在无声地回应着阿吉那充满恶意的揭露。

岸边,只剩下阿吉那诡异的、带着胜利意味的冷笑,如同毒蛇的嘶嘶声,在浓稠的黑暗和血腥中蔓延。

阿吉那如同毒蛇低语般的声音,在死寂的岸边弥漫开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陈忘川摇摇欲坠的心房:

“人……是最无情的动物……” 她沾血的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洞穿人性的恶意,

“为了长生……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永恒……他可以……比任何邪物……更无情!”

“无情”二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杀死爷爷和其他人”这血淋淋的潜台词上!

陈忘川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大哥……陈忘海……那个从小护着他、引导他、被他视为最坚实依靠的大哥……会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会是为了虚无的长生,亲手将爷爷推向万界树吞噬的刽子手?!

“你……你是说……” 陈忘川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溺水般的窒息感,他像是在问阿吉,又像是在质问自己内心崩塌的信仰,

“我大哥……就是……那个存活了两千年的怪物?!操控这一切的……西王母的……继承者?!”

这个念头本身,就荒谬绝伦,却又如同跗骨之蛆,在阿吉冰冷的话语催化下疯狂滋长。

“没有人能活那么久。” 葛云衣冰冷的声音,如同坚冰投入沸腾的油锅,骤然响起!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迷雾的力量,清晰地传入陈忘川混乱的脑海。

这句话,既是对那荒谬“两千年怪物”猜想的否定,更像是一根强行刺入陈忘川混乱思维的定海神针。

“对……” 阿吉立刻接口,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仿佛欣赏着陈忘川信仰崩塌的痛苦,

“没有人能活那么久……肉体凡胎,怎么可能熬过两千载春秋?”

她话锋一转,如同毒蛇吐信,再次缠上:

“但是……当你大哥……‘发现’这里之后……命运……就早已注定……”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锁死陈忘川,“他……注定要……走上这条路!”

“发现这里?不可能!” 陈忘川猛地摇头,像要甩掉这可怕的指控,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大哥怎么会进入这里?!他……他从未提起过!他一直在外面……”

“外面?” 阿吉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嘲讽的冷笑,

“呵呵……如果有你太爷爷的帮助呢?”

轰——!!!

这一次,不仅仅是陈忘川,连旁边一直处于极度震惊中的林玲珑和龙九,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大脑一片空白!

太爷爷?!

陈忘川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一股比弱水更冰冷、比万界树更令人绝望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太……太爷爷?!” 陈忘川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般的惊骇,

“陈玄礼?!他……他早就死了!几十年前……从鬼哭峡出来的……两个星期就……!死了!这是……这是爷爷笔记里记载的!”

“死了?尸骨无存?” 阿吉的嘴角勾起一个极致扭曲、充满恶意的笑容,她的眼神如同深渊,要将陈忘川连同他所有的认知一起拖入,

“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死’了?还是……‘换’了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她微微扬起沾血的下巴,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带着洞穿一切秘密的冰冷:

“你以为……你爷爷……真的是自己找到进入这里的线索的吗?”

“你以为……胖子淘到的那卷《汉宫秘牍》残片……真的是‘偶然’吗?”

“你以为……你们一路追寻的‘真相’……真的是你们自己发现的吗?”

阿吉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忘川的灵魂上!

那些支撑着他一路走来的信念、那些看似偶然的线索、那些家族传承的秘闻……此刻都蒙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谋阴影!

“这一切……从你太爷爷陈玄礼的死……开始……就早已不在‘外面’了……” 阿吉的声音如同诅咒,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意,

“或者他‘死’了……却把‘钥匙’……把进入这里的‘路’……留给了他最看重的……血脉继承者……你的大哥……陈忘海!”

“而你的爷爷……那个固执的老头……” 阿吉的目光扫向远方那棵悬挂着无数干尸的万界树,带着一丝冰冷的漠然,

“他追寻父亲的足迹……他以为自己发现了惊天之秘……却不知道……他和他那些同伴……都只是被‘引导’着……走向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祭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