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谢梵镜每次有进宫的机会,都会特意往冷宫方向走。
装作走失的模样,给这姐弟俩带些衣物吃食。
也因此不小心救了当时也在冷宫的西川质子贺兰辞。
直到镇国公初次大捷回家,谢梵镜主动找亲爹说了小姑姑不好的近况。
镇国公特意用军功相求,丽妃才与一双儿女从冷宫放出,还因此被封为婕妤。
后来,这母子三人仿佛尝到了甜头。
每次谢梵镜进宫,二公主便会主动贴着谢梵镜。
西太后喜爱谢梵镜,因为谢梵镜疼爱二公主这个表妹,也因此爱屋及乌,给了二公主一些脸面。
后来,二公主借着西太后给的这点脸面,夺得了皇帝的一丝关注,帮亲娘争宠。
愣是靠着那一点宠爱,将丽婕妤送上妃位。
这些利用,谢梵镜其实都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她这样疼爱的表妹表弟,从小帮扶的亲人。
竟然在前世她帮忙劝说镇国公,帮六皇子登上皇位后。
这对姐弟便立刻反水,不仅将镇国公府满门下狱,新帝还将二公主封为新城长公主,为拉拢握有兵权的新晋权臣季青阳,欲将元初蕊下嫁季青阳为妻,成为新的摄政王妃。
那时,他们明知对他们恩重如山的表姐谢梵镜并没有死,而是被辅国公府的人囚在后院,却依然选择践踏她这个原配嫡妻的尊严。
若要说谢梵镜重生后的第一个复仇对象,是谢二爷与太夫人。
第二个复仇对象是辅国公府。
那么,她最重要的复仇对象,便是这对白眼狼姐弟。
他们像菟丝花般柔弱缠在镇国公府这颗大树上借势,设计得到兵权后便绞杀镇国公府。
谢梵镜永远忘不了那晚。
得知镇国公被诬陷通敌叛国,失去了武功的她好不容易摆脱看管的人,准备偷走季青阳的印信,逃出辅国公府。
去找登基为帝的表弟,前六皇子元晅求助,告诉他镇国公府被人陷害的真相。
结果她刚进院子,就发现季青阳书房有人,谢梵镜只好藏身他书房廊下大树后。
就听见--
“景和,你我共同筹谋之事,如今已近尾声。镇国公府即将跌落泥潭,你何时将那占了本宫位置的女人休弃?你知道的,本宫没多少耐心。”
被她护了多年的表妹元初蕊出现在季青阳书房窗前。
她声音似碎玉泠泠,清脆动听,说出口的话却像冬日一盆冰水,浇透谢梵镜的心。
她眼神淡漠地望着不远处漆黑的树影。
“本宫今年已满十八,若再不下降,便要成老姑娘。谢梵镜的死期,该是这两日了。”
树后,谢梵镜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从前,这个表妹总是柔弱躲在她身后,诉说其他公主皇子是如何欺辱他们姐弟,求谢梵镜带她多去西太后面前露脸。
跟面前这个手段狠辣,出口便要人性命的公主判若两人。
可为什么?她跟镇国公府,对元初蕊还有元晅这么好!
为何元初蕊三言两语间,便要镇国公府满门倾覆,还要害她性命?
季青阳出现在窗后。
他转动着左手白玉扳指,有些不忍道:“蕊儿,这样做,会不会太狠绝?毕竟从前,镇国公对辅国公府,跟你母子三人也算照拂......”
“狠绝?照拂?”
元初蕊红唇轻启,语气有些玩味。
“若我与皇弟不狠绝,此时埋在西郊皇陵的尸骨便有我们姐弟二人的。镇国公扶持皇弟上位,又有军功在身,从前父皇在世时,他便狂傲不可一世,如今皇弟刚继位,谁知道镇国公会不会居功处处挟制他?我们要防患于未然。况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想留下后患吗?”
元初蕊眉心彰显华贵的牡丹花钿动了动,她面上浮起一丝假笑。
“该不会是你对表姐情深意重,所以舍不得取她性命吧?”
季青阳立刻撇清:“蕊儿莫开玩笑,我对她何来情深意重?当初不也是你想要镇国公兵权,我才设计娶她们姐妹么?成婚几年,我未碰她一次。你再这样说,我要生气了!”
得知事情真相,谢梵镜身子晃了晃,不慎踩断一截枯枝。
“喀嚓”一声,惊动书房内的人。
“谁!”
暗卫很快搜出谢梵镜,将她带到元初蕊跟季青阳面前。
季青阳皱眉望着她,眼里带着些谢梵镜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元初蕊倒是笑了:“原来是表姐!许久不见,表姐一向可好?”
谢梵镜冷笑一声:“托你的福,还活着。”
元初蕊声音有些惋惜:“看来我们刚刚的谈话,表姐都听到了?那你这条命,确实留不得了。”
谢梵镜没挣扎,只冷眼看着元初蕊:“我扪心自问,对你姐弟二人从未有亏欠之处,你究竟为何如此恨我?”
元初蕊略一思考道:“啊,表姐问这话......那本宫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本宫身为公主,金尊玉贵。但既不受宠,也没你才名远播,美色惑人。你说,被一个身份地位不如你的人处处压制。无论怎么努力,都处处比不上对方。还要蒙她恩泽,才能勉强得到自己父皇与祖母的一点垂怜,在宫中苟延残喘活下去,本宫是不是很可怜?”
“呵,”元初蕊冷笑。
“本宫也觉得自己可怜,所以本宫从小就发誓,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定要爬到高处,让所有人再不能用怜悯的目光看我。谢梵镜,满盛京城贵女多如过江之鲫,本宫独独嫉妒你,你可知为何?”
元初蕊用戴着精致长护甲的手,抬起谢梵镜下巴。
每颗护甲末端,都镶嵌着精致的珍珠。
完美衬托出新城公主如今的贵不可言。
“啧,这张脸真美!难怪你会拥有这么多人的爱。为何恨你?因为你有本宫没有的一切东西!才华、地位、绝色美貌、财富、疼爱集一身。”
元初蕊脸飞快地狰狞了下,又笑出声。
“不过没关系,从今日开始,本宫会一点点,把你拥有的东西,全部拿走。以后都是本宫的!”
尖利护甲压在谢梵镜面上,她被迫仰起头,感受面颊上的凉意。
原来.....只是因为嫉妒。
谢梵镜在心中嘲讽,她与谢家一时好心,却给自家带来灾厄。
结局是全族倾覆。
飞鸟尽,良功藏,狡兔死,走狗烹。
谢梵镜脸被暗卫狠狠压在地上。
元初蕊道:“给她服下这毒药,死后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模样,三日后挖坟鞭尸剁碎了丢入乱葬岗。”
“是。”
谢梵镜凄凉大笑。
事已至此,她还怎么挽回局面?怎么救谢家人?
书房突然响起一阵急促敲门声。
“长公主,陛下派人送来紧急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