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光绿的血珠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在我眼前爆开,溅在冰冷的混凝土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散发出刺鼻的化学品和血腥混合的甜腻气味。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肾上腺素带来的嗡鸣几乎压过了整栋建筑的剧烈震动。
周明远就站在我们几米开外,像一尊即将崩塌的雕像。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白大褂、文质彬彬的周主任,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鲜血正从他的眼角、鼻孔、耳道里争先恐后地涌出,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和墙上那抹刮痕一样的,带着诡异荧光的绿色。
他的瞳孔已经完全涣散,只剩下疯狂的、非人的执拗。
“强化剂……溶解……”他喉咙里发出磨损的残响,每说一个字,下颌骨都发出不自然的错位声,“但它给了我时间……给了我……神的力量!”
他猛地一蹬腿,脚下的水泥地竟应声龟裂!
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直扑我们而来。
那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此刻在他手里比军用匕首更具威胁。
我下意识地将林疏桐拉到身后,身体紧绷如弓。
大脑在零点几秒内疯狂计算着他的速度和轨迹,但我悲哀地发现,我所有的格斗技巧在这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面前,都成了可笑的慢动作。
躲不开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疏桐却在我身后用力推了我一把,同时尖锐地喊道:“灯!”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天花板。
头顶的应急灯在剧烈的震动中疯狂闪烁,每一次明暗交替,周明远的身影都会出现一次极其短暂的凝滞,仿佛电影的掉帧。
是光!
强化剂让他的感官变得极度敏锐,但也让他无法适应剧烈的光线变化!
我立刻明白了林疏桐的意图。
我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周明远冲了上去,在与他交错的瞬间,用尽全力将手中的自制热力图生成器砸向头顶那盏忽明忽暗的应急灯。
“砰!”
灯管炸裂,玻璃碎片和荧光粉尘如暴雨般落下。
黑暗,纯粹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地下车库。
“啊——!”
周明远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他的视觉被瞬间剥夺,强化过的神经系统显然无法处理这种突变,让他陷入了暂时的混乱。
我听到手术刀在黑暗中疯狂挥舞,割裂空气,发出瘆人的咻咻声。
“这边!”林疏桐的声音冷静地从左侧传来。
我毫不犹豫,立刻循声扑去,在黑暗中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冰冷,却异常稳定。
我们没有跑,而是蹲下身,贴着墙根,向着保安室的方向快速移动。
我知道,此刻任何快速移动的脚步声都会成为周明远在黑暗中的靶子。
“老陈……”我压低声音。
刚才的混乱中,老陈被周明远甩到一边,瘫在墙角,此刻生死不明。
“顾不了了,”林疏桐的声音果断而冷酷,“我们救不了他,现在唯一的生机,就是在他恢复之前,找到地下三层的入口。否则,我们三个都得死在这里。”
我咬紧牙关,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她说得对。
慈悲和犹豫,是此刻最致命的毒药。
整栋建筑的震动愈发猛烈,头顶不断有水泥碎块和灰尘簌簌落下。
我们脚下的地面似乎在倾斜,仿佛这栋大楼是一艘正在沉没的巨轮。
“密码……血氧阈值,”我一边在黑暗中摸索,一边快速对林疏桐说,“我母亲实验日志里的一个临界数据,93.7。她认为低于这个数值,实验体的细胞就会发生不可逆的异化。周明远把这个当成了密码。”
“原来如此……”林疏桐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他不是在进行什么‘救人’的手术,他是在人为地制造那种‘异化’!那14个失踪者,包括小芸,根本不是病人,他们是实验材料!”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母亲穷尽一生想要规避的梦魇,却被周明明变成了现实。
终于,我的手触摸到了保安室门边一块冰冷的金属。
是那个隐藏在墙体里的密码面板。
林疏桐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微弱的屏幕光亮起,只敢照亮我们手边的一小块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冰冷的按键上快速输入——9、3、7。
为了避免被周明远发现,我还故意按错了两位,然后迅速删除,最后才按下了确认键。
“滴”的一声轻响,在轰隆的震动声中微不可闻。
我们面前的墙壁,一处看似无缝的区域,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
一股陈旧的、混杂着消毒水和福尔马林味道的冷风从洞口里吹了出来,让我浑身一颤。
“他在那边!”周明远的嘶吼声突然从车库的另一头传来。
黑暗中,一双泛着微弱绿光的眼睛,像鬼火一样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