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悬停在分光仪的调校旋钮上,冰冷的金属触感仿佛一根针,刺入我因过度专注而紧绷的神经。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埃与消毒水混合的诡异气味,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坟墓,刚刚被强行开启。
“不对劲……”我喃喃自语,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跳跃的光谱曲线。
这面看似普通的走廊镜,其夹角涂层下的微观结构,正反馈出一种极不寻常的共振频率。
我的大脑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检索着记忆中所有关于痕迹学的知识。
“是陈野……”我的声音干涩沙哑,“他设计的‘痕迹密码’,藏在最不可能的地方。不是简单的符号,而是一种物理状态……是这片通风管道锈迹的光谱特征——”
我的话音未落,身旁的林疏桐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她的手指猛地指向镜中,那不是我们自己的倒影,而是像幽灵般附着在镜面深处,早已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沈墨,看那里!”她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那些血迹……不是随机喷溅的!它们的轨迹、角度、凝固的形态……它们在拼凑一个词!”
我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引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分光仪辅助光束的照射下,那些看似杂乱的血点和拖痕,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排列组合,构成了一串冰冷而残酷的字符。
它们并非直接写出,而是通过弹道学和流体力学的反向推演,才能被勉强辨认。
“沈母…实验体…X-09…”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
母亲……这个我追查了三年的名字,竟以这种方式,与一个冰冷的实验体编号捆绑在一起,被封印在这面诡异的镜子里。
“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抓住了林疏桐的手臂,将她拽离了原地。
我们没有回头路,只能沿着这条镜面走廊继续深入。
两旁的镜子反射出我们俩扭曲、拉长的身影,仿佛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深渊的边缘。
林疏桐没有被恐惧击垮,她迅速启动了手中的便携式生物扫描仪,对准了走廊尽头一个半掩的培养仓。
刺耳的蜂鸣声响起,一串惊人的数据流瞬间刷满了屏幕。
“天哪……”她的脸色比墙壁还要苍白,“培养液中残留的DNA……是……是混合基因链!”
我凑过去,屏幕上,两条螺旋结构紧紧纠缠,其中一条的标记清晰地指向“沈母”,而另一条……另一条的归属者,让我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冻结。
陈野。
“这不可能……”我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
陈野,我曾经的搭档,也是三年前那起“误判案”中,被我亲手送上审判席的“凶手”。
他怎么会和我的母亲有基因层面的联系?
林疏桐的手指在操作屏上颤抖着,飞速调出了三年前的案件日志。
无数的数据、证词、痕迹分析报告如瀑布般流过,最终,她停在一份被标记为“异常”的现场勘验记录上。
她颤抖着,将扫描仪上的基因比对结果与那份记录并列在一起。
“沈墨……你看……三年前那起案子,现场遗留的所有指向陈野的生物痕迹,它们的降解速度和变异特征……和这个培养液里的样本……完全吻合。这意味着……意味着所谓的‘凶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陈野,而是……而是这个基因混合的……”
“复制体?”我艰难地吐出这个词。
一个用我母亲和陈野的基因制造出来的“东西”,犯下了那场罪案,而我,却将真正的陈野当成了凶手。
这一切,到底是谁布下的局?
“滴——”
一声尖锐的电流音打断了我们所有的思绪,对讲机里突然炸开一个我毕生难忘的声音。
“沈墨,你以为找到你母亲留下的线索,就能揭开真相了吗?”
是赵宏!
市局的最高负责人,我曾经最敬重的上司!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你来晚了。”赵宏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母亲是个伟大的科学家,也是个愚蠢的女人。她以为——”
话音未落,我们两侧的镜面突然起了变化。
原本映照着我们身影的镜子,此刻像是变成了无数块显示屏。
屏幕上,一个个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制式枪械的“清道夫”显现出来,他们的枪口,精准地从四面八方瞄准了我们。
他们不在走廊里,他们在镜子里,但那冰冷的杀意却穿透了玻璃,化为实质的寒气。
“这里的自毁程序,还有三十秒启动。”赵宏的声音在整个走廊里回荡,“密钥就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陪你母亲留下的这些‘垃圾’,一起化为灰烬吧,我优秀的学生。”
三十秒!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反而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自毁程序、密钥、镜子、清道夫……所有碎片在脑海中疯狂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