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帽檐砸进后颈,冰冷刺骨。
我攥着林疏桐的质谱仪,指节被金属硌得生疼,仿佛骨头要裂开。
她后颈的红点已经扩散成拇指大的青斑,在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格外诡异。
淡蓝色的血管像蚯蚓般爬过皮肤,我能感受到她攥着我手腕的手在抖——不是冷,是药力在啃噬神经,那种颤抖像是电流从指尖窜上脊椎。
“γ - 氨基丁酸浓度……”她的声音发颤,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
质谱仪的蓝光在雨幕里割出一道线,数据投影在我们之间的水洼上,泛着微弱的涟漪,“足以干扰海马体记忆编码!每次注射都在特定记忆节点上制造‘空白’!”
我盯着那串跳动的数字,三年前的画面突然翻涌——老陈倒在血泊里,我跪在他身边,他沾血的手指指向墙角。
可等我抬头,墙灰的痕迹已经变了。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想来,那或许是记忆被篡改的“空白点”。
“墙灰样本的湿度曲线……”我的指尖陷进泥里,雨水混着血在指缝里发烫,黏腻又灼热,“三年前现场的墙灰湿度比记录高3%,有人在我到达前两小时重新抹过墙!”
警笛声近在咫尺,可雨幕里突然炸开一道雷,震得我耳膜发疼,心跳都乱了节奏。
那声音太像老陈的对讲机杂音了——“墨哥,真正的凶手……”他的声音从记忆最深处钻出来,带着血沫子的哑,“就藏在你的记忆空白里!”
我猛地抬头,雨水灌进眼睛,视线模糊。
乌鸦就站在巷口。
他的机械义眼在雨里泛着冷光,左边脸还裹着绷带,是上周我用碎玻璃划的。
他手里攥着支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和水洼里一样的蓝,微微晃动时泛起细密的泡沫。
“你以为找到墙灰就能揭穿我?”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带着金属的寒意,“三年前是周医生给你打第一针,现在——”他甩动注射器,雨珠顺着针尖飞溅,像是毒液洒向空气,“最后一剂药剂,会永久删除你的记忆!”
林疏桐突然拽了我一把。
我这才发现周医生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墙角的铁棍,他后颈的青筋暴起,朝林疏桐的后腰抡过来。
我扑过去挡,胳膊传来火辣辣的疼,铁棍擦着我肋骨砸在墙上,碎石崩进雨里,溅起的水滴打在我的脸颊上,带着血腥气。
“沈墨!”林疏桐的质谱仪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去捡,后颈的青斑已经蔓延到耳后,“药……药里有苯二氮?类成分,会加速记忆消退——”
乌鸦的脚步声逼近。
我余光瞥见他的义眼闪了两闪,那是他要动手的信号。
林疏桐的白大褂被雨浸透,染血的衬衫贴在背上,她捡质谱仪的动作慢得像慢放,我甚至能数清她发梢滴落的雨珠,一滴滴落在泥地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接住!”我吼了一嗓子,把老陈留下的剪刀甩给她。
她反手握住,刀刃在雨里划出银弧,正扎在周医生手腕上。
周医生惨叫着铁棍落地,滚进了水洼里。
乌鸦的注射器已经举起来了。
我抄起地上的质谱仪砸过去,他偏头躲过,针管擦着我耳朵扎进墙里,蓝色液体顺着砖缝往下淌,像毒蛇的涎水。
“警队的人来了。”林疏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他们抓周医生,我们得——”
“来不及了。”乌鸦突然笑了,他扯下脸上的绷带,露出底下狰狞的伤疤,“你以为周医生是主谋?他不过是给我试药的小白鼠。”他踢了踢地上抽搐的周医生,“知道他锁屏壁纸为什么是CT片吗?他脑子里的阴影,是我三年前埋的纳米机器人,现在——”
他的拇指按下注射器活塞。
我扑过去的时候,听见林疏桐喊了句什么。
雨水灌进耳朵,我只能看见她后颈的青斑在扩大,看见乌鸦的义眼闪过红光,看见注射器里的液体只剩最后一滴。
混乱中,我的手背撞在什么金属上。
低头一看,是周医生掉在地上的注射器针头,还沾着没渗进泥里的蓝药水。
警笛声穿透雨幕,照亮了针头表面的反光。
我摸出随身带的分光仪——那是老陈送我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指尖刚碰到开关,乌鸦的拳头已经砸在我后颈。
眼前发黑的瞬间,我听见分光仪“滴”的一声。
后颈的钝痛像根烧红的铁棍,我咬着牙撑起上半身,分光仪的屏幕在雨幕里泛着刺目的白。
光束扫过针头的刹那,光谱图上跳动的金属元素突然凝固——铬含量18.7%,镍8.3%,和三年前误判案物证保管室那把特制钥匙的成分完全吻合。
"乌鸦!"我吼出声,喉咙被雨水呛得发腥。
他的义眼红光骤然收缩。
这个总把"清道夫"身份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眼里闪过我从未见过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