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刚触到焊缝,金属的灼痛就顺着指腹窜上来。
那是一种刺骨的烫,像是有火苗沿着神经往上爬。
但比温度更烫的是焊缝里嵌着的那道凹痕——陈野笔记里画过十七遍的"回"字纹,边缘带着他特有的震颤弧度,那是左手握焊枪时,腕骨旧伤留下的惯性偏移。
耳边仿佛还响着他当年低沉的声音:“焊接不是连接金属,是在钢铁上留下你的签名。”
"陈野的焊痕——货厢在驾驶舱顶部!"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指甲抠进焊缝里,焦黑的漆皮簌簌往下掉,指尖传来一阵阵刺鼻的烧焦味。
老张的救生索还挂在腰间,我拽着那根粗绳往河边跑,鞋跟碾过烧软的塑料碎片,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往上50米!水流冲击力是每小时1.2节,货厢会逆流漂移!”
“沈队!”老张被我拽得踉跄,潜水服的氧气罐撞在他后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上个月暴雨冲垮了北堤,那片河床有暗礁——”
“暗礁会卡住货厢底部的三角支架!”我喘着气回头,看见林疏桐举着质谱仪追过来,白大褂下摆还滴着血,在泥地上拖出一道道暗红痕迹。
“疏桐,水压数据!”
“0.1个大气压每米!”她的声音被河风撕碎,仪器屏幕蓝光映着她沾泥的脸,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风吹过时,她打了个寒颤,却依然紧握着仪器。
“触发器在货厢底部,下沉越深,压力传感器越敏感——”
“老周!”我扯开嗓子喊,拆弹专家正猫腰往改装货车里钻,防爆服后背的反光条被火烤得卷曲,几乎要脱落。
“红色线是主引信?”
“是!”他的手套全是机油,剪刀尖已经抵住红色导线,金属相碰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但这型号的炸弹...沈墨,你确定?”
确定?
我盯着从乌鸦尸体上摸来的怀表,表盘玻璃裂成蛛网,指针还在走。
那是陈野三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误差0.3秒每小时——此刻表针指在三点十七分,但老张的潜水表显示三点十八分零七秒。
“计时器比实际时间快!”我冲过去抓住老周的手腕,能摸到他脉搏跳得像打桩机,掌心全是汗。
“剪蓝色线!红色是误导,真正的引爆延迟被调快了40秒!”
老周的剪刀悬在半空,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你怎么…”
“陈野的笔记里写过,他给乌鸦做炸弹时,故意把校准器调偏了0.5°。”我盯着他颤抖的指尖,呼吸急促。
“现在不剪,等表针走到三点十八分,炸弹会提前爆炸。”
“操!”老周骂了一句,剪刀尖转向蓝色导线。
金属相碰的脆响传来时,我听见林疏桐在身后倒抽一口气——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老张刚发的定位:北堤暗礁区,水深12米。
“小慧的氧气还剩40分钟。”林疏桐突然抓住我胳膊,她的手凉得像冰,像是冬天里直接贴在皮肤上的金属。
“潜水队最快15分钟到,但货厢下沉速度是每分钟0.8米...”
我没听完,抓过老张的潜水装备就往河里跳。
冷水灌进领口的瞬间,我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脖颈蔓延至全身,肺里的空气也变得稀薄。
我浮出水面时,老周举着拆弹成功的手势冲我喊,林疏桐正把质谱仪塞进防水袋。
但我的注意力被远处的反光扯走了——河堤上,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是一枚望远镜镜片。
我眯起眼,只能看见镜片里倒映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但那帽沿的卷边弧度,和乌鸦尸体上那顶旧鸭舌帽…
“沈墨!”老张在船上喊我,“潜水队到了,准备下潜!”
我最后看了眼那片反光。
风掀起芦苇荡,镜片后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顶鸭舌帽的轮廓,像块没拼完的拼图,卡在我喉咙里。
芦苇叶扫过我后颈的瞬间,对讲机突然炸响。
“沈墨,你算错了——水压触发器和计时器是并联的。”
沙哑的电子音裹着电流杂音,像根生锈的针直接扎进耳膜。
我猛地转身,望远镜反光的位置只剩几株被压弯的芦苇,风里飘着股极淡的火药味——乌鸦的鸭舌帽应该就埋在那里,和三年前码头仓库的炸弹引信一样,用泥土掩盖的最后线索。
“启动水底电磁脉冲,让他的误差理论失效。”
这句话说完,对讲机“滋啦”一声断了。
我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咬得发酸。
陈野的笔记里确实提过,乌鸦擅长用电磁干扰破坏精密仪器——林疏桐的质谱仪、老周的拆弹计时器,此刻都可能在过载发烫。
“沈墨!”林疏桐的手突然按在我胳膊上,她的白大褂下摆还滴着河水,听诊器金属头抵着改装货车的底盘,金属与金属相触发出轻微的“叮咚”声。
“金属共振频率变了!”她的睫毛上沾着水珠,盯着手机里的频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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