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吉诃德（上）
（这章跟主线有关系的，而且稍微涉及到沈知远到底当年为什么会喜欢昭昭，所以想看沈知远感情线的就算不爱看番外也比别跳。）
命运的轮子比磨坊的轮子还转得快：昨天平步青云，今天就掉在泥里。——塞万提斯《堂吉诃德》
“就这屋，没事，你妹妹最近都在学校，她住宿，两个周才回来一次，下个周周末才回来，你安心住吧。”柳茹的声音带着某种拘谨，又带了一点点讨好的味道。
沈知远看着房间里面摞的高高的复习资料:“没什么的，柳姨，我待不了多久的，这次过来就是出个差。”
“我也这么想，你每次回来都待不了几天，何必出去住宾馆呢？家里两个房间呢，你爸又不在家，只管住，我平时没事儿就出去干活，今天是请假回来的，也没人打扰你。”
柳茹说不打扰他就真没打扰他，下午客户家就临时有事儿，直接走了，沈知远原本想把皮箱里的衣服收进衣柜，一拉开衣柜发现里面各类女孩子的衣服和汉服。
沈知远叹了口气，反正也住不了几天，这箱子就是衣柜了。
这次回来当然不是完全的出差，洪州市花田区公安局局长被查出来参与贩毒，收受贿赂，在被抓的前一天偷枪跑了，纪检委在他家搜到的现金就超过了八千万。
这事儿当然不可能跟市民公开，一个参与过贩毒的高官，甚至去年才才刚刚被列为禁毒模范，他干出持枪流窜这种事，打的是洪州市的脸。
好在现在也不是以前，各个系统的全国联网，这次事发突然，机场火车站都安排的人手，人根本跑不出去。
当然了，跑不出去也一样很危险，谁知道会不会什么时候他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拿下马。
“到时候伤害的还是我们洪州的老百姓。”姚鑫叹了口气，假模假意的说着，“我们跟他联系上了，他老婆孩子早就送到国外去了，现在就是他也想去国外。”
“所以人，你们是要放还是要杀？”
姚鑫:“从原则上来说，我们是不能把人放了的，但是这个也有的谈嘛，毕竟他手里有枪。”
沈知远明白了。
姚鑫想杀，但是又忌惮这个曾经的属下真的狗急跳墙，而且他作为“官”的代表，是不能亲自和坏人谈判的，他必须表现出强硬到底的样子。
想解决问题，又不想完全解决问题，自然就需要一个白手套。
“总之他要么不存在，要么得赶紧走，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下个周省委来人，他都必须离开洪州。”替姚鑫传话的姚淼的原话如此。
沈知远明白了。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姚鑫的说法，这种人说话九句真一句假，主打一个演的不像假的，具体的事情还得自己调查。
事实上找到正在流窜的赵瑞安并不难，难的是摸清其中发门路，摸清姚鑫和赵瑞安的诉求是什么。
要真的他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沈知远早死了一千八百回了。
“我要钱。”在废弃的工地里面，赵瑞安谨慎的对视着远处的沈知远。
对方早就表明身份了，他就是个负责传话的，拿钱办事，打死他也没什么用。
沈知远举起双手:“你不要。”
赵瑞安:？谈判是这么谈的吗？
沈知远:“那群人在你家是搜到了超过8000多万的现金，你不缺钱。”
赵瑞安:“那我要走，给我订机票。”
沈知远无奈地叹气:“你不想走。”
赵瑞安一瞬间感觉到了某种恐慌，那种自己被人彻彻底底看透了的恐慌。
“姚鑫明里暗里的不知道给你开了多少后门要放你走了，你别跟我说你太蠢了，没看出来。”沈知远叹气，“说吧，不然下次来的就是狙击手了。”
赵瑞安死死地盯着沈知远，对面却依然是一副老神犹在的样子。
“你立过功，早早就把老婆孩子送到国外去了，应该早就想到这一天准备逃跑了，这一天真来了，为什么不走？”沈知远顿了顿，看似给对方一点思考的空间，实则立刻接话，不过是让他有种自己思考得出的结果的错觉。
“你是替姚鑫顶锅的，你害怕你跑了，姚鑫报复你的妻儿……”
“没有儿，只有妻子。”赵瑞安忽然打断他，“女儿前些日子死了。”
“要不是赵婷发病，要不是她的病……”
赵瑞安原本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循规蹈矩的过一生，进体制，结婚生子……
赵瑞安知道洪州这个地方复杂，他自诩问心无愧，只要不参与这趟浑水就好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崩塌，就是从女儿被查出来神经性纤维瘤开始。
手术、手术、手术。
高额的医药费，医生建议去国外求医，不过几个月就迅速拖垮了普通人的一家。
姚鑫伸出了橄榄枝，愿意承包他女儿的医疗费用。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对他区内的一些事情当做没看见就好了。
到后面……
就不只是治病了。
他当然知道和姚鑫合谋是与虎谋皮，但谁能拒绝已经到手的东西？
后来女儿终究还是病死了，他觉得是上天的报应，正好遇上东窗事发，他被姚鑫推出来挡枪。
沈知远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愤怒和痛苦交错的男人，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儿想笑。
不知道是不是各种反派电影看多了，觉得反派只要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妻子，另一个爱女儿，爱妻子的人设，观众就会原谅他了。
女儿和妻子一边承担着他带来的风险，明天还得给他充当洗白剂。
哈。
真不如给他讲讲当年怎么立的功更打动人。
“你过来跟我谈没用。”赵瑞安说，“叫姚鑫跟我谈，或者至少叫姚家人跟我谈。”
沈知远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鱼死网破的杀意。
“可以，我替你转达。”沈知远装作压根儿没看出来他的杀意一样，临走时，沈知远就是无意的说，“对了，其实现在也有狙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