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阳芝,生于烈阳曝照之地,多在岩顶或悬崖上出没,形状似火苗,叶脉若火丝,中午正阳之时最易辨认,但也最易吸引火属妖兽。
顾长安循地图残卷,来到一片红石崖前。
这片岩层裸露,阳光直射,炽热如铁板,稍一靠近便觉汗流如雨。崖顶有一簇细微红光闪动——焚阳芝果然在上。
他没有直接攀登,而是先绕崖而行,在背阳处割取几株“冷息藤”,这是一种可缓火气、辟热毒的植物,虽不强力,但足以暂时抵御焚阳芝的灼性。
他将其搅碎涂于手臂、额头,然后才开始攀爬。
崖石滚烫,碎砂灼手,但他如壁虎般贴崖而上,脚掌每一次踏实都极其谨慎。
“此地……可能藏有焰蜥或赤尾隼。”
“不能急。”
他一边攀爬,一边警惕四周。
忽然,一道影子从天而降!
“果然来了——!”
一只三尺来长的赤尾隼破空俯冲,双爪带风,锐利如钩!
顾长安眼神骤冷,单臂撑住崖壁,反手抽出短刀,腾身一跃,直迎空中!
短刀划破烈日,斩中赤尾隼左翅!
“唳!!”
一声尖鸣划破崖谷,赤尾隼翻身逃遁,血羽飞散。
顾长安落地,肩头擦伤,但神色未变。
他迅速攀至崖顶,绕过一块赤红岩片,终于寻得焚阳芝根部。他小心割取,只取三株,不多一分。
“山中灵草,万不可贪。”
这句话,是他少年时第一个山中师兄教的。
那人早已死于山崖崩塌。
顾长安却记了一辈子。
**
午阳如剑,烤得山石泛白。
顾长安背着一身血痕,从崖下缓缓而归。
风过林间,带着焚阳芝的淡淡气息,与血腥混杂。
他停在一处枯井旁,洗净手中伤口,又将短刀在井壁上轻轻磨了数下,确认刃口未毁,这才继续前行。
他没有走原路,而是选择了更偏僻的兽道。
“我若是敌人,一定会伏在回路上。”
他并未多言,只是斜斜一笑,神情森冷。
他的笑,从不带温度。
........
不久之后,他来到了北林幽潭。
这是他此行中计划要取的第三种药——“月羽苔”。
它只生于阴湿之地,潭边岩石阴影之下,形如绒羽,色如夜辉。
顾长安半蹲在潭边,仔细拨开青苔,果然发现数簇月羽苔蜷伏其下,像极了夜里不敢睁眼的猫。
他取出木盒,小心收入。
“只差两味。”
“日落之前,也许还能赶回风石谷。”
他站起身,忽然眉头一动。
风中——有淡淡血腥味。
“有人,刚死过。”
顾长安眼神一凛,缓缓抽刀。
断刀出鞘,无声,却如山泉滴水,敲入耳畔。他的脚步比风更轻,缓缓游走至潭东侧,那里的灌木浓密,有一片低矮的林草伏地,微微摇动。
他蹲下,指腹轻轻一按。
草叶上,有点点未干的热血,鲜红未凝,尚带热意。
“刚流下不久。”
“伤者,最多离此一刻。”
他贴地缓行,一步一步绕过草丛与低岩,忽听前方传来细微的低吼。
不是人类的声音。
是一种喉腔结构极厚的野兽,发出的“警告声”。
顾长安没有再动,而是匍匐在一块被焚过的焦岩后,双眼微眯。
果然,在二十步外,一棵断裂的腐树旁,一头妖兽正盘踞其下。
那是一头黑骨貂。
体形虽不巨大,身长不过三尺有余,但浑身骨骼外露,泛着黑亮的光泽,如刀削斧凿般寒峭。它四肢强劲,眼如铜铃,正低伏在地,舔舐着一具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是个年轻男子。
衣着残破,腰间的铜扣残留着宗门标记,已模糊不可辨。
顾长安并不认识他,但判断出,他并非散修,似出身某个小门派。
男子死状极惨,胸口被直接撕裂,心肺不见踪影,骨骼裸露在外,已无生机。
黑骨貂舔舐之时,发出“咔咔”的咀嚼声,仿佛在吃什么坚硬的物件。顾长安静静地看着,未立即出手。
这类妖兽最危险之处,不在其力道,而在其快与毒。其尾部藏有两条骨针,一旦刺入人身,毒素可令人瞬间神经麻痹,全身僵死。
“此獠已食一人,力量正盛。”
“若再有他人被逼近……未必能活。”
他正欲起身,忽听前方右侧树林传来一阵“沙沙”声。
有人靠近!
顾长安瞳孔微缩,迅速潜入左方的阴影之中。
下一瞬,一道黑影猛然从灌木后翻滚而出!
那是个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脸颊带血,身着墨青劲衣,一步跌出,险些扑倒。
他后方,紧跟着两名身影,一男一女,衣饰与前者相同,皆为某一宗门弟子,三人显然是同伴。
“退!它追上来了!”
“云辰已经死了!”
“你快走!”
那少女猛地一转身,拔剑怒斩,一道寒光划破空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