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山林间潮气未散,湿雾如绸般缠绕在松枝藤蔓之间。顾长安负手而立,站在一片浅崖之上,俯瞰前方葱郁的林海,远山似在烟中浮沉,隐约可见细小的溪流蜿蜒其间,如同天地脉络静静流淌。
“今天是第三十七天。”他低声自语,眉宇间却无一丝疲色。
自从离开那场山谷恶战,顾长安独行于安霞山脉更深处。此地地势复杂,草木疯长,虽妖兽密布,却也是灵药之地。三日之前,他曾在一处瀑布下发现半株“翠阴草”,生于阴水之间,幽绿如墨,据传可入五品丹药,世间少见。他未摘下,而是标记路径,今晨特来采摘。
顾长安熟稔山道,脚步如风,身形在草木之间穿行无声。他不擅机关术法,靠的是直觉、眼力、与那在生死间锤炼出来的猎杀本能。
很快,他来到那瀑下峡谷。阳光尚未照进峡壁深处,瀑水自十丈高的崖壁倾泻而下,如银链悬天,水雾缭绕。翠阴草便在这崖脚湿苔间静静生长,七瓣纤细叶片张开如羽,叶面结着露珠,仿佛正呼吸吐息,灵性盎然。
他缓缓靠近,取出骨刃割下草茎根部,随后迅速用绢布包好,收进竹匣中。就在他转身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吼,像是野兽被惊扰。
他目光一沉,身形一闪便跃入一旁藤林中藏身。
“重蹄……呼吸声沉……应该是赤鬃妖猿。”他在心中迅速判断,手已搭上刀柄。
果然,下一刻,一只高近丈五、通体赤毛的巨猿自林中冲出,眼中血丝纵横,肩背鼓起,脚踏之处草地皆裂。
赤鬃妖猿是安霞山脉中的异种妖兽,以力大着称,凶性极盛,尤好撕食血肉,遇之避之不及者甚多。
“又是这东西,气味刺鼻得很。”顾长安冷哼一声,忽地从藤蔓中闪出,一刀劈出!
刀光破风,寒意逼人,那赤猿反应极快,怒吼着挥掌拍落,空气为之震颤!
他翻身而退,脚踏水面连点三步,绕至赤猿身后,一刀斩在其后腿筋腱处!血花飞溅,巨猿痛吼,回身便扑!
“蠢货。”顾长安低骂一声,竟不闪不避,脚步一跺,整个人如弓离弦,长刀平斩,斩在赤猿咽喉!
巨猿喷血,却未立毙,它双手合抱,如抱石撞来,带着沛然巨力!顾长安右肩被擦中,整个人跌入水中。
但他没有被冲击力打散力道,反而借水势翻身而起,刀背敲击赤猿颅后,终于将其击晕。
他喘了几口气,手指微颤地擦拭刀身,沉声道:
“山里可真热闹。”
他将赤猿尸体剖开,取其妖丹,那是一颗如火玉般的小珠,血气充盈。妖丹可换药资,若遇识货者,也可入炼。
他将其收入布囊,再次启程。
接下来的数日,顾长安穿越密林、翻越峭壁、踏入沼泽,采集了“龙牙草”“火芝”“眠骨藤”等数种珍稀药草,过程中更是与两头妖狼、五只毒蜈、三条盘龙蜥短兵相接,每一场战斗几乎都不假手术法,全靠刀锋与判断。
但这,还不是最艰难的部分。
真正的凶险,在后方悄然而至——
太阳越升越高,林间却不见阳光洒落。顾长安走入一片终年潮湿的低洼盆地,脚下渐渐由泥地变为一块块浮动不稳的苔藓湿板,四周植被愈发怪异,藤蔓如蛇缠枝,草叶散发异香,水泽中不时浮起黏腻泡沫。
这是安霞山脉中少有人至的地带,被附近散修称为“鬼泽”。
顾长安在一棵弯曲如老人的枯树前停下,观察着树根一角隐隐闪烁的淡紫色。
“七灵兰。”他低声道,眼神一凝。
这种灵草生于极阴极湿之地,其气阴寒,传言可引星华入血,是极为罕见的炼体药引。但同时,它也是一种食腐灵植,根系往往延展百丈,一旦挖取不当,便可能激发剧毒或引来藏于沼泽的妖禽。
顾长安沉声吐气,抬手割下一块布包裹掌心,缓缓拨开泥层,绕开那带毒的边根,精准切下主茎。
可就在这时,水泽中陡然传来“哧——哧哧哧”的诡异吸气声。
顾长安脸色一变,拔刀转身!
一团灰绿色的身影猛地自水中扑出,翅如羽刃,目如红铜,竟是一只“泽骨鹫”——此禽专食灵药之根,擅飞掠突袭,尤其以速度、喉毒着称。
“来得好。”
顾长安眼神一寒,低声一喝,脚下重踏沼泽浮石,借力高跃,刀光横斩!
“唳——!”
泽骨鹫速度极快,却仍被他一刀擦中翅根,羽翎破碎。顾长安顺势一滑,落入水泽,再次跃出,刀锋横扫!
第二击斩中鸟喉,血花四溅,泽骨鹫发出凄厉怪啸,挣扎数息,坠落泥中。
顾长安喘息片刻,擦去脸上血水,将鹫尸拖出水泽。
就在他要取鹫喉中毒囊时,一道极微的呻吟从不远处传来。
他目光如箭,迅速循声而去,在一株枯枝倒树后,发现了一人倒卧泥地,浑身湿透,脸色惨白。
那是个少女,衣着虽破,却不俗,腰间挂着半枚金纹玉扣,印着一朵焚云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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