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蔓青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向窗外。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只有几颗星星孤零零地挂在天上，像被随意撒落的盐粒。
“都这么久了，麦冬怎么还没回来？”宋雅芝又一次走到窗前张望，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
林淑贤坐在沙发角落，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
她双手紧握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指节发白。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
“舅妈，您喝点热水吧。”乔蔓青倒了杯热水递过去，却被沈麦禾半路截住。
“嫂子，你休息，我来。”沈麦禾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送到林淑贤面前，“舅妈，喝一口吧，您从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
林淑贤机械地接过杯子，嘴唇碰了碰杯沿，却一口也没喝下去。
她的目光始终盯着大门，仿佛下一秒宋鹤廷就会推门而入。
沈父坐在单人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烟雾缭绕中，他紧锁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像一座小小的坟冢。
“爸，少抽点。”乔蔓青轻声劝道，却被沈父摆摆手打断。
“蔓青，你怀着身子，先去休息吧。”沈父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乔蔓青摇摇头，手不自觉地抚上隆起的腹部，“我没事，等麦冬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
所有人像触电般弹了起来，林淑贤手中的杯子“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是我哥！”沈麦禾第一个冲向门口。
大门被猛地推开，沈麦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军装凌乱，脸上带着疲惫。
最重要的是——他身后空无一人。
林淑贤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嘴唇颤抖着，“你舅舅呢？”
沈麦冬深吸一口气，缓缓摇头，“舅妈，舅舅暂时......还回不来。”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林淑贤心口。
她双腿一软，差点栽倒，被宋雅芝和沈麦禾一左一右扶住。
“什么叫回不来？”沈父猛地站起来，烟头烫到手都浑然不觉，“证据不是已经交上去了吗？”
沈麦冬疲惫地抹了把脸，“证据确凿，郑明远已经被控制起来了。但是舅舅的身份特殊，上面决定......还是要下放。”
“只不过不会连累其他人，包括您娘家兄弟姐妹那边，还有我们沈家。”
“下放哪里？”林淑贤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西北农场。”沈麦冬不忍看舅妈的眼睛。
林淑贤的身体晃了晃，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鹤廷啊——”
她挣脱搀扶，跌跌撞撞地扑向沈麦冬，死死抓住他的衣领，“麦冬！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了会把你舅舅带回来的！”
“舅妈，我......”沈麦冬喉结滚动，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
“大嫂！大嫂你冷静点！”宋雅芝急忙上前抱住失控的嫂子，“麦冬已经尽力了！”
林淑贤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笑中带泪，“我丈夫为革命出生入死几十年，现在被人陷害，还要被发配到西北去！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要人命的地方啊！”
她突然转向沈父，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再想想办法！鹤廷身体不好，去那种地方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沈父连忙去扶，老泪纵横，“大嫂，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乔蔓青站在一旁，心如刀绞。
她看着崩溃的林淑贤，看着自责不已的沈麦冬，看着束手无策的公婆，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舅妈，您别急。”她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还有个办法。”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她。
乔蔓青没有解释，只是拉住沈麦冬的手“麦冬，你跟我来一下。”
卧室门一关，沈麦冬就迫不及待地问，“青青，你有什么办法？现在证据都交上去了，郑明远也落马了，可舅舅还是......”
在政策面前，真的无能为力。
沈麦冬第一次觉得无助。
“麦冬，”乔蔓青打断他，声音压得极低，“我从郑明远那里......不止拿了证据。”
沈麦冬一愣，“什么意思？”
乔蔓青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拿出一个包袱。
解开后，里面赫然是几件精美的古董。
一只青花瓷瓶，一对白玉镇纸，还有一卷古画。
“这是......”沈麦冬瞳孔骤缩。
“郑明远贪污的文物。”乔蔓青轻声道，“我在他家的暗室里发现的，还有很多，都在其他地方放着。”
她还是没有提起空间的事。
沈麦冬震惊地看着妻子，“你是什么时候......”
“当时你们在楼下应付郑明远，我趁机上楼搜的。”乔蔓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郑明远这些年没少贪，光金条就有好几箱，还有这些文物，都是国宝级别的。”
沈麦冬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是想......”
“以舅舅的名义，把这些文物捐给国家。”乔蔓青点头，“就说舅舅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收集流落民间的文物，本想找个合适时机捐献，没想到先遭人陷害。”
沈麦冬眼中光芒越来越亮，“戴罪立功！”
“对。”乔蔓青轻抚着青花瓷瓶，“这些文物价值连城，足够证明舅舅的爱国之心。”
“就算不能完全免去下放，至少能换个条件好点的地方，或者缩短年限。”
沈麦冬一把抱住妻子，声音哽咽，“青青，你真是太......我该怎么谢你！”
乔蔓青轻轻回抱他，“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现在的问题是，得赶紧行动，舅舅很快就要被送走了。”
沈麦冬松开她，重重点头，“我这就去找省文物局的张局长，他是我老首长，一定会帮忙。”
两人回到客厅时，林淑贤已经哭到脱力，被宋雅芝扶到沙发上躺着。
见他们出来，所有人都投来期待的目光。
“舅妈。”乔蔓青蹲到林淑贤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您别急，我和麦冬想到办法了，我们再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