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旦将军第一次在战斗之外露出极致的惊恐:
“撤退!撤退!”
可是山谷如此狭长,刚刚炸开的通道又便是碎石,岂是想快速后退便能快速的?
反而是引起惊恐,尤其是马匹,在巨大灾难面前,已不听人的指控,发疯似的互相踩踏。
一时间,山谷里惊呼声和惨叫声连成一片,与方才整齐嘹亮的行进步伐,形成反差。
站在高处的西烈侯,更是疯了。
他疯狂地喊着救援,但岐天大神本就是两座石山,诸位不过是肉体凡胎,谁能有移山的本事?
他只能瞪大眼睛,无能为力地看着岐天大神自左右缓缓倒下,亦将追逐中的达旦大军和赵竞之,隔成两方世界。
这还不是最令人肝胆俱裂的。
最令人崩溃的是,达旦跟盘於拉锯数年,好不容易挖通又炸开的通道,功亏一篑。因为这两个岐天大神倒下后,将汨罗山谷口堵得严严实实,那山石的高耸与厚重,比原先那最深处的狭处,更难攻克数十倍!
这昭示着,达旦企图途经汨罗穿过天山山脉,一路南下的美梦,尽皆化为泡影。
达旦这四十年来的谋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西烈侯肝胆俱裂:
“混账!混账!岐天大神怎会被炸毁?是谁干的好事!”
他看着茫茫原野上那个黑点,纵马青年犹如飞出牢笼的鸟儿,自由自在地信马由缰,气得脑袋发热。
该死的赵竞之,该死的北武王,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众将士听令!”他怒不可遏地给自己那支达旦精兵下令:“追上他们,杀无赦!”
虽说达旦大部队被从天而降的石像给堵在山谷里了,但西烈侯原先带来那支兵,却是驻守在山谷之外的,得了他的令后,便以万马奔腾之势头,逐渐包围奔逃中的赵竞之。
“哦呀,哦呀呀。”林妩正在隐蔽处眺望瞬息变换的局势,侧旁突然传来调笑的声音。
方才石像倒下之时,便有个灵巧的身影不断攀登跳跃,宛如羚羊的残影,在碎石尘土中穿梭,此时,已然来到林妩面前。
从爆炸现场逃逸是寻常人所不能为之事,但他办到了,并且轻盈松弛,仿佛只是出去溜了一圈。
双脚落地时,他扯起嘴角,美上心头,正要发表一些狂言狂语。
咚!
一颗碎石就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大王子:……
片刻之后,一个小兵忙碌着给装逼被石劈的尊贵喀什大王子上药。
“这炸山比想象的还凶险。”大王子说着抱怨的话,语气却满是撩拨:“王上,真不是想借机害死本王?”
“那不是。”林妩坦诚:“我还是相信殿下的实力的,越是危险之事,越要能人担当嘛。”
炸山这件事,她很早以前便在筹划了。
在炼人窟干苦力那会儿,她先是通过小翠,套取到汨罗谷的地形以及盘於的通道开挖规划,一番琢磨后,发现这两尊当年由赵家人主建的岐天大神,大有可为。
说是为盘於人的信仰而设的两尊石像,其实,何尝不是为守护盘於人设置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赵家人的良苦用心,从中可见一斑。
于是,林妩故意让小翠将赵竞之他们送去开山,专门在岐山大神处踩点,埋放炸药,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现在可不就用上了。
只是炸山属实危险,毕竟爆炸时不能迅速逃离现场,便会化为灰烬。林妩正为让谁去头疼,大王子就自己送上门了。
甚好。
大王子也觉得甚好。
她说本王是能人?嗯。大王子心中略美,眼尾轻挑:
“哦?”
“可本王记得,你身边可有个轻功高手,飞上飞下如仙人轻盈,让他去岂不是更便宜?”
林妩啊了一声:
“我怕他后脑勺被砸到。”
大王子:……
敢情还是觉得这事儿危险,不想让自己的男人去,所以把他推出去,是吧!
翘起的嘴角变平了。
“王上可真知道疼人。”他慢慢地说。
正逢后头的小厮在给他用白酒清创,伤口一阵火辣。
“嘶……”大王子故作龇牙咧嘴,面容脆弱:“那么,王上,本王这是为你受的伤,你是不是该为我负责……”
但林妩一点也没听进耳朵里,只一味吩咐上药的小兵:
“他痛觉失灵,不怕疼的,你使劲清创,省得留下碎石发炎。”
大王子:……
这笑容是一点也维持不了了,尤其是头被包成一个大粽子的情况下,太丑。
不美,很不美!
他板着脸,眺望远处,赵竞之已经回到炼人军队伍中,可达旦精兵亦不是吃素的,凭着人数众多,直接将炼人军包了个大的,并正逐渐缩小包围圈。
“然后呢?”
“王上炸掉岐天大神,彻底堵死达旦大部队的来路,确实是神来之笔。但何必多余又去救那盘於军,暴露了赵竞之?尤其是宇文夀,此人说是忠心耿耿,实际冥顽不灵,你此番救了他,小心农夫与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