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玲珑的一顿说辞下,管家稍作思虑后只能将人请进来。
郑映萱入了王府大门,被一路带到前院会客厅内。
王府的下人们很有分寸,在给郑映萱奉上茶水后,便都退到门外去候着了。
郑映萱端起茶盏,动作优雅地喝着。
一旁的侍女有些不理解:“姑娘,咱们这么晚登门,还没有拜帖,这合适吗?”
“自然,是不合适的了。”
她放下茶盏,脸上带着运筹帷幄的笑意:“但,越是不合适的时候,才能更显出我郑府急切想要解释的心情啊。”
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她轻笑道:“再说了,我此次来,可不是只为见沈徽妍的......”
郑映萱话音还未落下,门口不远处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面容英气、眉宇间满是笑意的女子款款而入。
见到郑映萱,她只轻轻颔首后,就自顾自地坐到主位上去。
“这位姑娘是......”
听到对方主动开口,郑映萱毫不含糊地自报家门:
“我是兵部尚书郑秋实的孙女,郑映萱。不知姑娘是......”
原来,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京城这个一块转头就能砸倒一片权贵的地方,一直都是她所向往的。
如果不是谢谌的无情,如果不是药王谷的警告,她何至于现在才来。
不过既然她已经来了,那么京城之中,势必会有她花玲珑大名的一席之地。
“郑姑娘好,我是小王爷的......”
她故意顿了顿后,才继续道:“我是小王爷的好友花玲珑,初来乍到,借住王府几日。”
郑映萱夸张地瞪大水眸:“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花姑娘啊!”
“郑姑娘,听说过我?”
花玲珑的心里隐隐有种猜测,但不好直接说出口。
郑映萱笑道:“满京城谁人不知,小王爷在江南有一......知己。”
她很是得体地做着解释:“小王爷如此风光霁月的男子,竟也有念念不忘之人,我们这些寻常后院女子,自然是好奇的。”
她掩唇笑道:“花姑娘别介意啊,我们这些女子闲来无事,就喜欢聊点传奇故事。”
传奇故事。
花玲珑细细品味着这个词。
她猜到谢谌不可能会忘了她,但不曾敢想谢谌爱慕她一事,竟然人尽皆知......
她清了清嗓子,故作矜持道:“都是以讹传讹的流言蜚语罢了,郑姑娘可不要当真呢。”
郑映萱连忙摆手:“不会不会,花姑娘放心,我知道咱们女子的名声大于天,今日也就是见到你觉得投缘,这才多说了两句。”
“但愿花姑娘不要恼我话多才是。”
“不会,郑姑娘多虑了。”
花玲珑见她这么活络,还是个话痨,也就没有什么防备地和她闲聊起来。
过程中,她一时没有注意,竟将谢谌准备给她请教习嬷嬷一事说漏了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原本还以为会遭到郑映萱的嘲笑,没想到对坐的女子满脸都是惊叹和羡慕。
“这恰恰是说明,小王爷把花姑娘当做自己人了啊!”
“这话,怎么说?”花玲珑不理解。
郑映萱很有耐心:“花姑娘来自江南,有所不知也是正常的。”
“京城之中,最讲究的就是规矩和礼仪,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碰到权贵、甚至是天子。要知道,殿前失仪,最重情况之下,可是要杀头的。”
花玲珑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知道,古代等级尊卑很严,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严重。
所以,谢谌表面上看起来对她丝毫不在意,其实是在暗中保护她呢。
这么一想,花玲珑对谢谌更加有信心了。
“按理说,我和小王妃也是朋友,实在不该在背后说这些的。”
郑映萱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我这人一向心直口快惯了的,所以......”
“郑姑娘放心,方才你我之间的闲聊,我不会透露出去半分。”
“花姑娘果然是妙人啊,难怪会得小王爷另眼相待。”
两人又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后,眼见天色已晚,郑映萱只能‘无奈’先告辞。
花玲珑伸手挽着她的胳膊,笑得热情,“我和郑姑娘当真是一见如故啊!”
郑映萱垂眸看向她的那只手,心中烦得很,面上却只能带着笑。
“我也是......只是,今日此行,原本是要见小王妃的,现下却......”
她欲言又止,花玲珑爽快接话:“郑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就由我来代你转达给小王妃,如何?”
郑映萱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呢!”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直到放下车帘子的那一刻,郑映萱那本就不达眼底的笑意,彻底冷漠了下去。
“还以为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这才亲自登门,想着略施小计的。”
“没想到,竟是个比沈徽妍更蠢的。”
侍女为她用手帕擦拭着被花玲珑挽过的地方,温声道:
“这姑娘看上去,的确和京城贵女们大不相同。”
闻言,郑映萱噗嗤着笑出了声:“野蛮又无礼,当然和贵女们不同了。”
她忽然有些怀念沈徽妍:“沈徽妍要是输给这么一个乡下丫头,我都看不起她。”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车外暗卫前来传话:
“姑娘,老太爷让您速速回府,出事了。”
郑映萱美目一凌:“何事?”
暗卫如实道:“前去白江村的那匹人,全没了。”
郑映萱心下一惊:“快回府!”
她特意趁着谢谌和沈徽妍都不在的时候,想着对村里那些比较重要的人先下手,免得他们乱说话,叫这夫妻二人寻到蛛丝马迹。
没想到,她派出去的足足三十个人,竟全没了。
“三十个死士?”
沈府内,沈徽妍坐在房间里,听着穿云带回来的消息。
“是,奴婢派人将那些死士全部检查了一遍,在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这个东西。”
穿云说着,将手上的那枚令牌送到沈徽妍面前去。
望着这枚令牌,沈徽妍瞳孔一颤。
这不是,前世为她所用的那批死士吗?
她记得,是沈循安担心她无可用之人,这才费尽心思给她组建了这些暗卫。
可距离沈循安给她组建这只暗卫队,足足还有至少五六年的时间......
“奴婢故意让人留了一个活口,这才确定这批死士来自兵部尚书,郑府。”
郑秋实。
沈徽妍握着令牌,缓缓眯起眼睛。
郑秋实想对白江村动手,她早就知道了。
可她实在好奇,前世为她出生入死的暗卫队,为何会来自郑秋实之手。
这中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既然郑秋实上赶着伸脖子,那她当然也得去磨磨刀了。
想清楚这些后,她附在穿云耳侧,让她下去准备了。
恰逢红缨带着一碟子糕点进来。
沈徽妍定睛一瞧,竟是藕粉桂花糕。
红缨将糕点摆好,又给她倒了配套的茶水后,才温声道:
“小王爷本是要亲自来接您回王府的,但半路上却被陛下召见了。”
沈徽妍秀眉微微扬起,拿起筷子开始吃糕点。
陛下的召见,倒是及时。
“另外,郑家大姑娘方才进了王府,待了好一会儿后,才被花姑娘亲自送出门。”
“看那样子,两人相处不错。”
“郑映萱?”
沈徽妍眸色微沉:“这个女子,倒是很会找时机。”
花玲珑,可不会是她的对手。
“她不仅会找时机,还很会各种手段。”
红缨站在一侧,“前些日子您让奴婢去打听此人,这才得知,原来郑映萱在郑家,说话相当有分量。”
“听闻,就连郑秋实都很看重这位孙女。”
对于这样的结果,沈徽妍并不意外。
结合前世郑映萱的后来,她越发看得清楚,或许根本就不是郑秋实看重郑映萱这个孙女。
而是,郑家,是郑映萱在当家。
有了对郑映萱的具体认知后,沈徽妍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红缨,你去查一下,那日在城外的刺杀一事,是否来自郑家。”
红缨提醒着:“小王妃莫不是忘记了,去杀手营的人,是个声音听起来有三四十的中年女子。”
沈徽妍放下筷子,冷笑道:“人,是可以伪装的。”
她可以在谢谌面前伪装成柔弱的样子。
郑映萱为何不可?
红缨躬身应下。
说完正事后,沈徽妍忽然转了话题:“盛楼的糕点师傅是不是又换走了?”
红缨笑得温柔:“还是小王妃舌头刁,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是的,盛楼的老师傅回去祭祖了,短时间内还不知何时能回来。”
沈徽妍放下筷子,双手支着下巴:“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不过,一想到今夜就能让一些人着急跳脚,她的心情这才又好上了一些。
子时过后,最是好眠时。
沈徽妍换上夜行衣,出了沈府,直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