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放下空碗,碗底的能量余温还未散尽。
他刚和信童说了句 “多谢款待”,隔壁服装店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撕扯声。
“咚 ——” 一件绣着云纹的绸缎长袍被狠狠砸在街面上,布料接触地面的瞬间泛起白光 —— 那是灵体凝结的衣物特有的能量反应。
济灵当铺的捕灵队员正揪着服装店老板娘的灵体头发,将她按在散落的衣物堆里。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人灵体,能量波动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此刻正抖着嗓子哀求:“再宽限三天,就三天……”
“宽限?” 捕灵队员冷笑一声,玄色劲装袖口的锈铁牌 “济” 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抓起一件银丝绣裙,五指猛地收紧,布料瞬间被能量撕裂,化作漫天飞舞的光屑,“下次来还不清,你这灵体,就和这衣服一个下场。”
他说这话时,掌心浮现出淡红色的契约符文 —— 正是济灵当铺的 “灵魂枷锁”,吓得老板娘灵体的半透明手臂都在发抖,能量形态几近溃散。
信童拿着抹布,慢悠悠地擦着林深用过的碗,碗沿的红油在他指尖凝成细小的能量珠,又悄然消散。
他看着隔壁的闹剧,只是摇了摇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为什么在万象城里,连安生日子都过不了?”
林深皱着眉,想起昨晚松鼠灵体化作晶体的瞬间,心里一阵发闷。
信童把碗倒扣在案板上,发出 “叩” 的轻响:“安生?我们这些低阶灵体要是安生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可就坐不住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什么听见似的,“这城里的规矩,从来就不是为我们定的。”
“此话怎解?” 林深追问,他注意到信童说这话时,指尖在案板上刻出了几道浅浅的木纹 —— 那是灵体情绪波动时的能量外显。
信童抬眼望向街对面,那里有个高灵阶的狐族灵体正用归元晶买走一串能量冰糖葫芦,晶核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你看,” 他忽然笑了笑,眼里有丝向往,“要是我有足够多的归元晶,就不用守着这破面馆了。我会去共鸣高塔,用晶核换提升能量的法门,让灵阶往上走一阶,再一阶……”
他说着,突然警惕地左顾右盼,确认周围没有蜘蛛帮的暗探,才压低声音:“到时候,济灵当铺的人再敢来撒野,我一根手指就能捏碎他们的锁魂袋。就算是蜘蛛帮的田镜来了,我也能跟他过两招。”
说到 “蜘蛛帮” 三个字时,他的能量波动明显急促了几分,案板上的木纹又深了些。
“可这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林深还是不解,“你变强了,难道会威胁到他们?”
“威胁?” 信童嗤笑一声,“在万象城,弱小就是原罪。高灵阶的人最怕的,就是我们这些‘蝼蚁’突然长出牙齿。”
林深看着隔壁老板娘被推搡着关店门,突然明白了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所以,只要我们一直困在低灵阶,就永远威胁不到那些高灵阶的灵体,对吗?”
信童点了点头,拿起烟袋杆敲了敲烟灰:“可不是嘛。蜘蛛帮收割弱小灵体,济灵当铺放高利贷,为什么没人管?因为乱起来,才好分高下。”
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块石头,“越乱,那些站在顶端的人越稳 —— 就说木府吧,他们口口声声维护平衡,可这平衡,从来都是让我们这些小角色来牺牲的。乱也是一种管理,乱得越厉害,木府的‘守护者’身份就越重要。”
“可我听说,木府就是来维护万象城平衡的。”
林深忍不住反驳,他记得太阳帽提过,木家一直在对抗蜘蛛帮。
“平衡?” 信童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他们维护的,是‘他们认可的平衡’。你见过木府的人来管济灵当铺逼死小灵体吗?你见过他们为了一只被收割的松鼠出头吗?”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隔壁紧闭的店门,“我们这些底层灵体的死活,在他们眼里,怕是还不如一块归元晶的碎屑。”
林深沉默了。晨光穿过面馆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打碎的规则碎片。
他向信童道了别,转身走出面馆时,觉得万象城的热闹里,藏着他从未读懂的冰冷。
信童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喂,要是哪天想通了,记得回来帮我揉面 —— 管饱!”
林深回头,看见老人正把一块能量凝成的面团摔在案板上,力道大得震起细小的光尘。
那光尘在阳光下浮动,像无数个挣扎的灵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