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棺葬仙

第440章 赝品(1 / 1)

推开病房门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我的目光越过两名正在调整输液管的护士,落在病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上。

妹妹的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几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像被雨水打湿。

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颤动,右眼皮上那颗淡褐色的小痣时隐时现。

\"您可算回来了。\"

圆脸护士转过身,手中的记录板啪地合上。

\"我们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她皱眉打量着我沾满泥土的裤脚,目光中带着职业性的关切与怀疑。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手机早不知所踪,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踉跄着走到床前,指尖颤抖着抚上妹妹的额头。

触感微凉,但不再是那种令人心惊的死寂。

她小时候每次发烧也是这样,滚烫的皮肤在我掌心下渐渐降温,最后总会迷迷糊糊喊一声\"哥哥\"。

\"病人一小时前恢复过意识。\"

另一个护士边收拾血压计边说,橡胶管在她手中盘成整齐的圆圈。

\"虽然很快又睡了,但这是好现象。\"

她将仪器放进推车,金属碰撞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清脆。

\"对了,请保持通讯畅通,别再让我们联系不上家属了。\"

我机械地点头,视线无法从妹妹脸上移开。

此时,我轻轻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指节处还留着输液后的胶布痕迹。

这双手曾经笨拙地给我折过纸飞机,在雨天固执地拽着我的衣角,现在却虚弱得像片落叶。

\"各项指标都正常了。\"

圆脸护士最后调整了一下点滴速度,塑料滑轮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应该很快会醒。\"

她们推着器械车离开时,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将消毒水味与走廊的嘈杂一同隔绝在外。

我跌坐在墙边的椅子上,后脑勺抵着冰凉的墙面。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却冲不散脑海中那些碎片般的画面。

吕炎的身上窜起的黑色烟雾、杜文合阴恻恻的笑、爆炸之后,荣恩的所在的那个位置的深坑,小伍哥后背若隐若现的金属冷光,还有那个深褐色的盒子……

朦胧中,妹妹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

我猛地直起身,却发现只是窗外树影的错觉。

风吹动窗帘,将月光切割成飘忽不定的几何图形。困

意像铅块般坠着我的眼皮,恍惚间我又看见小时候的妹妹躺在儿童病房里,小手里攥着半块化掉的巧克力,奶声奶气地说

\"哥哥先吃\"。

\"砰!\"

病房门被粗暴地撞开,我瞬间清醒。

小伍哥拽着一个男人的衣领闯进来,那人踉跄着倒退,后腰撞上床头柜,震得玻璃水杯叮当作响。

我这才认出他就是医院门口那个穿皱巴巴西装的男子,此刻他的领带歪到一边,油亮的头发散乱地黏在额头上,活像只被雨水淋透的耗子。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杀我啊……\"

男子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膝盖不停打着摆子。

他徒劳地抓着小伍哥的手腕,指甲在白色的衬衫上刮出几道黑痕。

\"我就是个送货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一个缠满胶带的纸箱从他腋下滑落,在瓷砖地上弹跳两下。

我盯着那个四四方方的阴影,喉咙突然发紧。

小伍哥一脚踩住试图滚动的纸箱,金属鞋跟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捡起来。\"

西装男扑通跪倒在地,十指像痉挛般抓挠着纸箱边缘。

他的西装袖口已经磨得起毛,手腕内侧有个褪色的锚形纹身。

当他把箱子抱起来时,我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了半截,伤口愈合得像团发皱的蜡油。

此时,小伍哥的手搭上他肩膀,几乎是瞬间,男子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纸箱再次跌落。这次箱角撞开了,几袋透明包装的白色粉末滚到我的脚边,而在这些毒品下面,露出一个漆黑的棱角。

我的呼吸停滞了。

那个盒子的轮廓如此熟悉,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悸。

它比我从空城带出来的那个更方正,表面没有繁复的纹路,只有几道机械切割般的直线凹槽。

当小伍哥将它举到灯光下时,我甚至能看到接缝处粗糙的焊接痕迹。

\"很……很多……\"

西装男突然开口,唾液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仓库里……还有几十个……不同的样子!\"

小伍哥的指节在盒子上收紧,我听见某种合成材料发出的细微碎裂声。

他转向男子时,无意间踢开了一袋白粉。

\"呵呵,你们这些人啊,带路。\"

他简短地说,将盒子塞回纸箱。

男子像得到特赦的死刑犯般拼命点头,裤管下露出的一截脚踝上布满淤青。

我看向病床上的妹妹,病床上的灯光正落在她的鼻梁上,将那道小时候摔跤留下的微小凸起照得发亮。

她的嘴唇微微分开,似乎下一秒就会像从前那样迷迷糊糊喊我。

床头监护仪的绿光规律地闪烁着,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我去去就回啊。\"

我对空气说,轻轻将妹妹的手放回被子里。

她的指尖在我掌心短暂地蜷缩了一下,仿佛某种无意识的挽留。

这个时候,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将我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护士站的电子钟显示凌晨四点十七分,圆脸护士正打着哈欠整理病历。

我撒谎说去买早餐,请她们多照看妹妹时,却听见身后已经响起电梯到达的‘叮咚’声。

转过拐角,我看见小伍哥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安全出口。

那个西装男佝偻着走在他前面,后颈处有块显眼的烫伤疤痕。

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像是裤子里藏着什么活物,右手始终紧捂着西装内袋,那里鼓出一块方形轮廓。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想起盒子开启时发出的那种诡异的蜂鸣声。

妹妹熟睡时微微颤动的睫毛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加快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