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轰鸣像滚雷似的从山脊压下来时,陆惊鸿正被格桑梅朵拽着往避风石后躲。他掌心的青灰色纹路还在发烫,刚才强行催动禁术的反噬顺着血脉往上涌,每走一步都觉得骨头缝里像塞了冰碴 —— 老地师说的 “折阳寿” 果然不是虚言,现在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抓紧了!” 格桑梅朵将他按在石后,自己转身张开经幡。经幡在狂风里绷得笔直,金色的经文顺着风势展开,在他们头顶织成半透明的屏障。雪块像冰雹似的砸在屏障上,发出 “噼啪” 的脆响,有几块拳头大的冰碴甚至穿透了经文缝隙,擦着陆惊鸿的耳朵飞过去,在地上砸出浅坑。
齐海生正扶着赫连铁树往这边挪,老萨满的狐皮袄被雪水浸得沉甸甸的,背上的灼伤还在渗血,却死死攥着萨满鼓不肯松手。“别管我!先把那龟甲收起来!” 他指着祭龙台坍塌处,裂开的龟甲正被雪崩卷动的气流掀得摇晃,边缘已经要滑进地脉裂缝里,“那是契丹圣物,毁不得!”
齐海生咬咬牙,把赫连铁树靠在石边,转身就往龟甲跑。他的洛阳铲在雪地里划出两道深痕,这把跟着他爹捞过沉船的老伙计,铲头还沾着南海的珊瑚碎屑,此刻却要用来撬动千斤重的龟甲。雪块砸在他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梗着脖子往前冲:“爷爷的,当年捞南宋沉船都没这么狼狈!”
陆惊鸿突然按住格桑梅朵的手,示意她收回经幡一角。他盯着龟甲的方向,瞳孔微微收缩 —— 龟甲裂开的缝隙里,正渗出极淡的青光,和龙心石碎裂时的光点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赫连铁树怀里的萨满鼓,鼓面的铜钉突然自己跳动起来,发出 “叮叮” 的轻响,像在回应青光。
“它们在动!” 陆惊鸿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震惊。他想起老地师笔记里的残页:“天下圣物本同源,龙脉动荡则共鸣 —— 杨公盘、契丹龟甲、萨满鼓、郑和镜,凡守脉之器,遇地脉崩毁必相呼应。”
话音未落,齐海生的洛阳铲刚碰到龟甲,铲头突然发出刺眼的银光。这把平时用来探土的工具,此刻竟像被点燃的火把,银光顺着铲柄往上爬,齐海生的手被烫得一哆嗦,却舍不得撒手:“这是…… 我爹在沉船里捞的铲头!说是明代的,难道也是什么圣物?”
赫连铁树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个铜哨 —— 正是之前赫连铁木吹过的 “血契哨”,此刻哨口正对着龟甲,发出微弱的嗡鸣。“是血契的残留!” 他突然明白过来,“萨满鼓是赫连家圣物,龟甲是契丹圣物,你这铲头怕是沾了陈家圣物的气息 —— 它们在借血契的联系共鸣!”
格桑梅朵的佛珠也突然有了动静。原本贴在她腕间的珠串自行散开,悬在空中组成个小小的曼陀罗阵,每颗珠子都映出不同的光影:有的是藏地雪山,有的是南海波涛,还有一颗竟映出了香港陆氏祠堂的飞檐。“是十族密宗的圣物在回应!”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的佛珠是阿尼哥派的‘药师珠’,能感应其他圣物的气息!”
雪崩的先锋已经冲到祭龙台边缘,雪浪裹挟着冰碴砸向龟甲,却在离龟甲三尺处突然停滞 —— 不是被什么屏障挡住,是被圣物共鸣的气流推开了。龟甲的青光、洛阳铲的银光、萨满鼓的铜响、佛珠的金光,在雪浪前交织成半透明的光网,光网的纹路竟和杨公盘的罗盘刻度一模一样。
“这是…… 杨公风水里的‘守脉阵’!” 陆惊鸿突然想起老地师教的阵法图谱,“不同圣物对应不同龙脉节点,共鸣时能组成完整的守脉阵,稳住崩毁的地脉!” 他试着调动掌心的青灰色纹路,那些纹路立刻顺着手臂往上涌,与光网产生呼应,光网的颜色瞬间深了几分。
齐海生正被光网的力量推着往后退,却死死用洛阳铲勾住龟甲:“稳了!雪浪停了!” 他低头看了眼铲头,银光里竟浮现出模糊的图案 —— 是艘古船,船头插着面黑旗,画着陈家的蛇纹,“这铲头果然沾了陈家的东西!我爹说当年捞上来时,铲头卡在艘沉船的舵盘里,那舵盘上有玛尔巴手鼓的纹路!”
赫连铁树突然敲响萨满鼓。这次的鼓点不再急促,反而沉稳悠长,像长白山的林海涛声。鼓声传开的瞬间,光网突然向外扩张,将地脉裂缝也罩了进去。裂缝里涌出的黑色 “龙血冻” 立刻像被冻结的墨汁,不再流动,甚至开始慢慢变淡,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地脉本相。
“契丹古籍里写过!” 老萨满的声音带着激动,鼓点里多了几分颤音,“辽代有过一次地脉大崩,就是用祭龙台龟甲、萨满鼓、毗卢派航海镜三样圣物共鸣稳住的!没想到千年后真能重现!”
格桑梅朵的佛珠突然剧烈震颤,映出陆氏祠堂的那颗珠子光芒最盛,甚至隐约能听到钟声 —— 是香港陆氏祠堂的晨钟。她突然按住珠子:“不好!共鸣太强,惊动了远方的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