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码头的夜色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江风卷着鱼腥气撞在锈烂的铁架上,发出呜呜的哭腔。陆惊鸿将陆衡裹进格桑梅朵的藏袍,指尖触到婴儿后颈的胎记 —— 那是朵小小的玄鸟纹,与他在祖宅旧照上看到的陆氏家徽分毫不差。
“船家说三更天开船。” 齐海生蹲在码头桩子旁,用石块在泥地上画着草图,“这条走私船是陈家的对头开的,据说能在鸭绿江的暗礁区走‘龙抬头’航线,南宫家的汽艇追不上。” 他突然指着草图上的三角区,“这里是‘鬼打墙’水域,我爹的笔记里画着漩涡状的地脉,进去的船十有八九会绕回原点。”
格桑梅朵的佛珠突然断了线,二十七颗蜜蜡珠滚落在地,有三颗径直滚进江水,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是‘水煞’。” 她弯腰去捡珠子,指尖刚碰到最亮的那颗,珠子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细小的黑色绒毛,“有人在水里下了‘飞头降’的引子,这些是蝙蝠的胎毛。”
陆惊鸿的杨公盘在怀里发烫,铜镜映出的江底影像里,无数细长的黑影正顺着码头桩基往上爬,像水草又像头发。“是陈家的‘水鬼降’。” 他摸出那把佛骨匕首,刃身泛着冷光,“南洋降头师公会的入门伎俩,用孕妇的头发混合尸油,能让落水者变成行尸走肉。”
雪团突然对着江面狂吠,尾巴炸成蓬松的一团。江雾里慢悠悠漂来艘乌篷船,船头坐着个穿蓑衣的老者,手里摇着橹,嘴里哼着跑调的《茉莉花》,橹声在寂静的码头显得格外刺耳。
“是沈家的老船工。” 齐海生压低声音,“我爹说这人年轻时帮陆家和南宫家运过私货,知道不少老底。” 他突然拽了拽陆惊鸿的衣角,“你看他的橹,橹杆上缠着的红线,是南洋降头师用来‘锁魂’的!”
乌篷船靠岸的瞬间,老者突然抬起头,斗笠下露出张蜡黄的脸,左眼是个黑洞,眼眶里塞着团油纸,油纸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陆少爷,南宫家的请帖。” 他递过来个黑木匣子,指关节肿得像萝卜,指甲缝里嵌着绿色的泥,“三日后午时,长白山‘血咒台’,要你带小少爷去赴约。”
陆惊鸿接过匣子的瞬间,杨公盘剧烈震颤,铜镜里映出的老者身影突然扭曲,变成个缺了右手的黑衣人,正举着星盘义肢对准他们 —— 是陈九指的标志性义肢!
“小心!” 格桑梅朵将陆衡往怀里一裹,佛珠手串突然飞出,二十七颗蜜蜡珠在空中连成线,像串金色的鞭子抽向老者。老者惨叫着后退,蓑衣裂开的缝隙里掉出个玻璃罐,罐子里泡着只眼球,正对着陆惊鸿眨动。
“是‘子母降’!” 齐海生拽着众人往码头仓库跑,“那眼球和施术者的眼睛相连,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了!” 仓库的铁门被从里面锁死,他掏出随身携带的撬棍,“我爹说陈家的降头师最擅长‘隔山打牛’,能通过头发指甲下咒,千万别被他们的血沾到!”
仓库里堆着发霉的麻袋,空气中弥漫着樟脑和铁锈的混合气味。陆惊鸿踹开后窗,外面是片废弃的盐场,盐堆在月光下像座座雪白的坟茔。赫连雪突然按住耳朵,萨满鼓在她怀里嗡嗡作响:“西北方有大批人马过来,带着‘血煞’的气息 —— 是南宫家的‘血卫’!”
陆惊鸿的杨公盘射出一道光,照在盐场中央的盐井上,井台的青石板刻着模糊的花纹,拼凑起来竟是幅简化的长白山地图,图上用血画着个叉,位置恰好是 “血咒台”。“这是陆家和南宫家当年分赃的标记。” 他突然想起母亲贝叶上的记载,“民国二十六年,两家联手盗了长白山的契丹墓,分赃不均反目,我曾祖父杀了南宫家的长子,从此结下死仇。”
盐井突然冒出气泡,井水翻涌着变成暗红色,里面浮起无数细小的血块。格桑梅朵的藏袍无风自动,她指着盐井深处:“是‘血咒蛊’!用南宫家子孙的血喂养的,能循着血脉找到陆家后人。” 她将陆衡的小脸按在自己肩上,“小少爷的胎毛沾了血气,已经被盯上了。”
仓库的铁门被撞开,十几个穿黑斗篷的人涌进来,斗篷下露出的手腕上都刺着狼头纹身 —— 是南宫家的血卫。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手里提着柄锯齿刀,刀身还在滴着血,嘴角咧开个狰狞的笑:“陆惊鸿,把你弟弟交出来,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南宫烈,你以为凭这些杂碎能拦住我们?” 陆惊鸿将佛骨匕首抛给齐海生,自己抽出从南宫镜尸体上搜来的软剑,剑身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你哥南宫镜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南宫烈突然狂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铃铛,摇晃的瞬间,盐井里的血水突然沸腾,钻出无数长着翅膀的小虫,像片红云扑向众人。“这是‘契丹血蛾’,专吃龙血后裔的肉!” 他指着陆衡,“你弟弟身上的地灵之气,正好能让它们进化成‘灭门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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