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乱葬岗的荆棘丛,夜风带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惊鸿攥紧了祖父的《地脉秘录》,布卷边角被汗水浸得发潮,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雪团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停下嗅嗅地面,它的耳朵贴得很紧 —— 这是发现异常动静的征兆。
“陆明远的脚印往这边去了。” 赫连雪蹲下身,指着泥土里一串模糊的靴印,“是意大利手工靴,鞋跟有特殊的防滑纹,十大家族里只有他穿这种款式。” 她用萨满鼓槌在地上敲了三下,远处传来三声猫头鹰的叫声,“护山队已经把南宫家的追兵引去了相反方向,我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齐海生被格桑梅朵背着,嘴里还在念叨:“我就说三叔公没死,他那种老狐狸,怎么可能栽在雪崩里。” 他突然拍了下大腿,“不对!长白山的雪崩是定向爆破,不是自然形成的!他故意炸塌山体,是为了掩护我们,还是为了......”
话音未落,雪团突然对着前方的密林狂吠。陆惊鸿的杨公盘剧烈震动,铜镜里映出的地脉纹路突然扭曲成螺旋状 —— 这是 “曼陀罗阵” 的特征。“小心!” 他一把拉住格桑梅朵,“前面有阵法!”
拨开最后一层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是个碗状的山谷,谷底长满了紫色的曼陀罗花,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花丛中隐约能看到石块垒成的坛城,坛城中央立着块黑石,上面刻着个巨大的 “卍” 字。
“是‘胎藏界曼陀罗’。” 格桑梅朵的声音带着惊叹,“宁玛派的最高阵法,据说能映照三世因果。” 她指着坛城边缘的石刻,“这些是‘六道轮回图’,高句丽的工匠刻的,比西藏的早了三百年。”
齐海生突然吸了口凉气:“我爹的笔记里画过这个!” 他挣扎着要下来,“这是高句丽的‘往生坛’,用活人心脏喂养成的曼陀罗,能让人看到前世 —— 但看一次折寿十年!”
陆惊鸿的法螺突然从怀里飞出,悬在坛城上空,螺壳旋转着发出嗡鸣,谷底的曼陀罗花竟随着螺声开合,花瓣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照在黑石上的 “卍” 字,投射出无数人影在坛城中央行走。
“是陆明远!” 格桑梅朵指着其中一个人影,那人正跪在黑石前,手里捧着个锦盒,“他在献祭什么东西!”
众人悄悄靠近,才发现陆明远献祭的是半块青铜镜 —— 与陆惊鸿的杨公盘铜镜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另一半。当青铜镜接触到黑石的瞬间,整个坛城突然亮起,曼陀罗花瓣全部竖起,露出花蕊里细小的金色纹路,组成一张巨大的星图,与杨公盘的二十八宿图案完全吻合。
“原来十大家族的信物,合起来是张完整的星图。” 陆惊鸿恍然大悟,“我祖父的《地脉秘录》里说,‘天盘定星,地盘定脉,人盘定运’,三盘合一才能找到地灵的核心。”
陆明远似乎早就察觉他们来了,他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摸着青铜镜:“惊鸿,你可知为什么陆家世代守护这星图?” 他拿起锦盒里的东西 —— 竟是一绺黑色的发丝,用红绳系着,“这是你母亲的头发,她临终前托我保管,说等你看懂星图的那天,就交给你。”
陆惊鸿接过发丝,入手冰凉,仿佛还带着母亲的温度。法螺的嗡鸣突然变得急促,星图上的一颗亮星突然移动,投射出一幅画面:高句丽时期的祭坛上,一个穿着陆氏服饰的女子正在献祭,她的胸口插着柄青铜匕首,鲜血滴在曼陀罗花丛中,而她的脸,竟与陆惊鸿的母亲一模一样。
“是转世。” 格桑梅朵的声音带着庄严,“宁玛派的《西藏度亡经》里说,执念太深的人会在相同的地点转世,完成未竟的心愿。” 她指着画面里的女子,“她是你母亲的前世,当年就是她用自己的血脉封印了地灵的一缕意识。”
齐海生突然指着画面角落:“那是我爹的前世!” 只见画面里有个年轻的工匠,正在给祭坛雕刻花纹,他的腰间挂着块龟甲,与齐海生现在的那块一模一样,“怪不得我爹对辽东古墓那么执着,原来他也是带着使命来的!”
陆明远终于转过身,他的左脸有一道新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雪崩时我被地灵救了。” 他苦笑一声,“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地灵并非恶物,它只是想找回被十大家族封印的本源 —— 就像人想找回丢失的魂魄。”
“那南宫家为什么要激活血俑?” 陆惊鸿追问,星图上的画面已经切换,南宫镜的前世正拿着血咒图腾,在坛城周围布置厌胜物。
“因为他想取代地灵。” 陆明远指着星图中央的黑点,“那里是地灵的核心,藏在高句丽的王陵里。南宫家的先祖当年没能得逞,所以他要完成祖辈的‘大业’。”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玉坠,上面刻着个 “衡” 字,“这是你弟弟的信物,他现在很安全,被地灵的意识保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