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底的暗流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拽着陆惊鸿往漆黑的深处坠。他怀里的龟甲突然发烫,齐海生批注的字迹竟渗出朱砂般的血珠,在水中凝成条淡红色的轨迹。杨公盘的碎片还在掌心硌着,铜镜残片反射出奇怪的光 —— 不是来自江面,而是从脚底的淤泥里透出来的。
“抓紧了!” 格桑梅朵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陆惊鸿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被道红光裹着,穿过层厚厚的水幕。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座嵌在江底岩壁里的石窟,窟顶倒悬着无数钟乳石,每滴坠落的水珠都拖着条金色的光尾。
“这是……” 陆惊鸿抹了把脸,发现格桑梅朵就站在面前,她前襟的卍字印已经淡成了粉色,雪团正蹲在她肩头舔爪子,仿佛刚才的惊险只是幻觉。
“高句丽的水下佛窟。” 格桑梅朵指着岩壁上的浮雕,上面刻着僧侣乘船渡海的场景,船头立着尊六臂佛像,“传说当年薛仁贵水淹泊汋城时,有位宁玛派上师带着佛骨躲进了这里,用秘法将整座石窟沉入江底。”
陆惊鸿的目光被石窟中央的石台吸引。台上悬浮着颗拳头大的晶体,里面裹着截指骨,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晶体周围刻着圈藏文,雪团闻到气味突然炸毛,冲着晶体龇牙咧嘴。
“是佛骨舍利。” 格桑梅朵的声音带着敬畏,她从怀里掏出块半透明的玉石,正是之前在高句丽坟找到的山河珏残片,“而且是迦叶佛的指骨,宁玛派的镇派之宝。”
当山河珏靠近晶体时,佛骨突然剧烈震颤,石窟里的钟乳石开始滴水,水珠落地的声音竟组成了段经文。陆惊鸿的杨公盘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在舍利周围拼出个残缺的罗盘,铜屑般的光点从碎片里渗出,慢慢融入佛骨的光晕。
“地师信物和密宗圣物……” 格桑梅朵的铜铃突然从袖中滑出,在石台上转得飞快,“徐墨农前辈说的没错,你我本就该是同道。”
话音未落,石窟顶部突然落下块巨石,砸在离石台不远的地方。赫连野的咆哮声顺着水流传进来:“小贱人别装神弄鬼!把佛骨交出来,不然把你们全喂江里的老鳖!”
陆惊鸿拽着格桑梅朵躲到石柱后,只见十几个赫连家的打手正举着潜水灯四处扫射,他们的潜水服上都缠着铜链,链尾挂着青铜小鼓 —— 这是萨满教的 “锁魂链”,专门对付阴邪之物。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 陆惊鸿注意到打手们的鞋底都沾着暗红色的粉末,和南宫家的锁龙爪粉末不同,这粉末遇水不化,反而发出腥甜的气味。
“是‘尸陀林粉’。” 格桑梅朵往地上撒了把青稞,青稞落地就生根发芽,开出串白色的小花,“用天葬台的土和酥油拌的,能追踪活人的气息。看来赫连家是铁了心要拿佛骨去祭他们的萨满鼓。”
佛骨突然发出声清越的鸣响,石窟的岩壁上裂开道缝,露出后面的暗格。陆惊鸿伸手进去摸,掏出个巴掌大的铜盒,盒面上刻着九只展翅的大鹏鸟 —— 是宁玛派的 “大鹏盒”。
“里面是什么?” 格桑梅朵刚要伸手,铜盒突然自己弹开,里面没有珍宝,只有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幅地图,标注着长白山深处的某个位置,旁边用藏文写着:“血咒之源,子母棺藏,佛骨镇之,龙气归仓。”
“子母棺!” 陆惊鸿突然想起陈九指的话,“陈九指说赫连家在长白山埋了子母棺,母棺是契丹公主,子棺……”
“是你们陆家的人。” 格桑梅朵指着羊皮纸角落的印章,那是个简化的 “陆” 字,周围刻着圈北斗七星,“看来陆氏先祖早就知道血咒的事,特意把佛骨藏在这里镇着。”
石窟突然剧烈摇晃,赫连野的声音更近了:“把佛骨扔过来!我爹说了,用它能解开长白山的契丹血咒,到时候整个东北的地脉都得听我们赫连家的!”
陆惊鸿突然笑了,他捡起块钟乳石往远处扔去,潜水灯的光柱立刻跟着移开。“你信吗?” 他压低声音问格桑梅朵,“萨满教的血祭最忌佛骨,他们要这东西,根本不是为了解咒。”
格桑梅朵还没回答,佛骨突然射出道金光,照在块不起眼的岩壁上。那里的浮雕开始变化,原本渡海的僧侣变成了群披甲的武士,正用铁链拖着具巨大的棺材往山里走,棺材上刻着契丹文。
“是耶律阿保机的‘镇龙棺’。” 格桑梅朵的脸色沉了下来,“传说他把战败的渤海国皇族全炼制成了血俑,封在棺材里埋进长白山,用他们的怨气镇压地脉 —— 这才是契丹血咒的真相。”
陆惊鸿的杨公盘碎片突然刺痛掌心,他低头看去,铜镜残片里映出群黑影正顺着石窟的裂缝爬进来,不是赫连家的人,他们的手腕上都缠着黑色的绸带,上面绣着南宫家的银钩标志。
“螳螂捕蝉。” 陆惊鸿拽着格桑梅朵往石台后面躲,佛骨的金光突然变弱,石窟里的温度骤降,“南宫镜根本没走,他在等赫连家动手,好坐收渔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