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的初战告捷,让笼罩在边关将士心头的阴霾消散了大半。沈清欢以其诡谲的智谋和玉镯的奇能,挫败了黑鸦组织一次精心策划的突袭,斩获颇丰,士气大振。然而,这份短暂的喜悦,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在接踵而来的滔天血腥中,瞬间熄灭。
大胜后的第三日,冬日难得的晴空万里,却无法驱散沈清欢心头隐隐的不安。自她抵达边关以来,玉镯虽未发出强烈的预警,但那种若有若无的危机感,如同跗骨之蛆,始终挥之不去。她相信,黑鸦首领绝非善类,他遭受挫败,必然会以更残忍的方式,来发泄他那扭曲的怒火。
果然,傍晚时分,第一道令人不安的战报传回雁门关。
“报——!将军!皇后娘娘!临近的李家村失联了!斥候回报,那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焦糊味,伴着……伴着血腥气!”传令兵声音颤抖,脸色煞白。
李家村,距离雁门关不过二十里,是大梁百姓在边境安居乐业的典型村落。那里民风淳朴,鸡犬相闻,平日里经常有村民进关贸易。失联,焦糊味,血腥气……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如同寒冬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战胜后的宁静。
沈清欢的心猛地一沉,玉镯在她腕间,此刻却发出一阵微弱而急促的嗡鸣。她知道,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
“将军,速点五百精骑,随本宫前往李家村!”沈清欢当机立断,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镇脸色铁青,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黑鸦组织睚眦必报的残忍手段,早已不是秘密。他迅速调集了最精锐的骑兵,与沈清欢的亲卫青黛、小允子一同,朝着李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幕降临,冰冷的月光洒落在荒芜的边塞大地。随着距离李家村越近,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便愈发浓烈,空气中还夹杂着木头烧焦的焦臭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仿佛有无数冤魂在低声哭泣。
当他们抵达村口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村庄,没了。
残垣断壁,焦黑一片,仿佛被地狱之火舔舐过。原先炊烟袅袅的屋舍,此刻只剩下炭化的木梁和坍塌的土墙。没有一丝灯火,没有一声狗吠,只有冬夜的寒风,呜咽着穿过废墟,发出鬼魅般的声响。
“下马!”沈清欢的声音嘶哑,她第一个跳下马背,稳住心神,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玉镯此刻已然炙热,源源不断的心声涌入她的脑海,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她强忍着不适,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这片人间炼狱。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具被钉在焦黑木桩上的尸体。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面容扭曲,双眼圆睁,死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致的恐惧。他的胸口被锋利的武器洞穿,鲜血早已凝固成暗色。
老人的心声: “他们……他们不是人!魔鬼!玉娘……快跑啊……”
沈清欢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玉镯的光芒愈发明亮。她紧紧咬住下唇,命令将士们小心搜查,而她则循着玉镯的指引,一步步走向村庄的深处。
越往里走,惨状便愈发触目惊心。
曾经的农家小院,此刻被鲜血染红。断裂的刀斧、凌乱的脚印,以及被焚烧的衣物,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暴行。
她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死死地抱着她那不足周岁的婴儿,两人被一柄长刀贯穿,鲜血混合着乳汁,浸透了破碎的棉袄。母亲的面容充满绝望与不甘,而婴儿则在无声的啼哭中,失去了生命。
母亲的心声: “我的娃……别怕,娘亲护着你……黑鸦……你们不得好死!苍天啊,救救我们……谁来救救我们!娘娘……皇后娘娘……”
这声微弱的“皇后娘娘”,如同钝刀,狠狠地剐蹭着沈清欢的心脏。她曾以为自己见惯了宫廷的阴谋与血腥,可与眼前这纯粹的,无差别的残忍相比,那些都显得如此渺小。
她看到了被吊在树上,剖开胸膛的汉子,他们的内脏被掏出,散落在地上,引来嗜血的野狗。她看到了被扒光衣服,受尽凌辱,然后被开膛破肚的女子,她们的眼中,最后一丝光亮是对生的眷恋,以及对未来的恐惧。
汉子的心声: “狗日的!杀千刀的畜生!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皇上……救命啊……皇后娘娘……”
女子的心声: “好冷……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娘娘……娘娘……”
“娘娘!”小允子哭着跑过来,他的衣袍上沾染了点点血迹,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土,指着不远处,“他们……他们把人头都……都堆在那里了……”
沈清欢循声望去,在那间村子里最大的祠堂前,一个骇人的“京观”出现在眼前。那是用无数颗村民的头颅堆砌而成的小山,狰狞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尤为可怖。头颅之上,还插着一柄黑鸦的战旗,旗帜上,一只丑陋的黑鸦展翅欲飞,仿佛在嘲笑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