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吹过,野火撩原

番外八你一向都这么好心吗(1 / 1)

【噬魂梭】,顾名思义——能噬魂夺魄。

扭曲的黑色魔气不断从诸葛泓晅的伤口渗出,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边蜿蜒着一道刺目的暗红血迹。

最令人心惊的,还是眉心那道曾经纯净澄澈、蕴含浩瀚星辉的冰蓝仙纹,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不祥的灰翳。

医仙探查的神识收回,面色异常凝重:

“此乃是魔族新近炼制的‘蚀魂梭’,歹毒异常!魔毒已侵入仙魂本源,正不断腐蚀……寻常仙药根本无法拔除,反而会刺激魔毒反噬,加速侵蚀。”

“那…该怎么办?”栖风的声音控制不住发抖,一颗心被前所未有的惊慌攫紧,几乎喘不过气。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璇玑真人步履匆匆走进来,目光掠过榻上昏迷的诸葛泓晅,最后落在栖风身上:

“你是那盏混沌元炁灯?化形了?”

栖风茫然地点了点头。

璇玑真人脸上的表情一下松快了几分:

“太好了,玄清有救了。”

他直视着栖风,目光如实质般压下来,

“汝乃天地灵火灯芯所化形,灯芯之心头精血,便是至纯至阳的本源灵火精粹,正是此魔毒的克星。”

“用汝之心头精血救治天机星君,汝,可愿?”

心头血!

栖风如遭雷击。

那是灯灵力量本源的核心精粹,犹如生灵心头的热血,是生命和存在的根基。每一滴,都是灵魄的精华所系。

取之,轻则元气大损,根基动摇;重则灯芯枯竭,灵识溃散,重归混沌。

然而,烙在血脉深处的古老传承亦清晰地昭示着:灯芯的心头血蕴含至纯混沌元炁,万邪难侵,能净魔源,正是阴邪魔毒的克星!

一股来自骨髓深处、本能的恐惧让栖风无意识倒退半步,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志,瑟缩着发出尖锐的警告:

【绝不能让任何人碰你的心头血!】

璇玑真人的目光骤然冷沉,磅礴的仙尊威压弥散开来,不容置喙的语气让空气瞬间凝固:

“怎么?你不愿?”

质问如同冰冷的锁链,重重缠绕住栖风的脖颈。

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间,诸葛泓晅虚弱至极的声音响起:

“师尊……不可……他才刚……咳咳……”

栖风猛地扭头望去!

男人昔日清冷绝尘的脸,此刻灰败憔悴得令人心碎,眉宇间凝结的痛苦,仿佛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刹那间,恐惧被另一种说不清的情绪碾碎,一股灼热的冲动盖过了一切。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在决绝中沉淀下来:

“我愿意。”

他没再看榻上挣扎着还想劝说的男人,随璇玑真人走出内室。

璇玑真人袍袖一挥,布下重重仙障隔绝内外。他告诉栖风:取血时需深入本命灵台,外人施法取血,所携带的气息会破坏精血纯度,导致无法彻底祛除魔毒。所以这个过程只能由他自己完成。

栖风默默点头应允。

璇玑真人浑厚的仙力将他禁锢起来。他按照璇玑的指引,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玄奥的法印,随后双指并拢如刀,对着自己胸口“灵台”的位置,毫不迟疑地刺了进去。

“呃啊——!”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幼兽的惨嚎从栖风紧咬的牙关深处迸发!他的脸庞一瞬间褪尽了所有血色。

身体在仙力的禁锢之下,依旧无法抑制地痉挛,无法形容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指尖刺入的地方轰然爆发,疯狂地贯穿、撕裂他的神魂与灵魄!

心脏(或者说灯芯核心)的每一次搏动,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跳动,带来足以让意识瞬间崩溃的凌迟之痛!

他额角、脖颈的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冷汗浸透他身上的云纹法衣,贴在身上,被冰冷的仙力贯穿而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不及心脏被撕裂的痛苦万分之一。

他凭借着仅存的、燃烧生命换来的决绝意志,驱使着手指继续深入,在那血肉模糊、灵魂飘摇的剧痛中,终于碰到核心一点,指尖狠狠掐住那块本源血肉,硬生生掐挤、分离出一滴溶金灼血。

血珠飞悬而出,赤金光辉骤然爆发,如同一颗燃烧的小太阳,将整间屋子映照得如同神域降临。静室中弥漫的魔气、混杂的血腥气,瞬间被这浓郁、纯净无瑕的混沌气息涤荡一空。

栖风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鸣不止,世界仿佛开始飞速旋转。

他颤抖着伸出手,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颗血珠小心翼翼地装进早已备好的白玉瓷瓶,递给璇玑真人:

“好……好了……”

璇玑真人接过玉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走进内室。

那股控制的仙力随之消失,栖风像只被抽去所有骨骼的泥偶,“噗通”一声瘫软在冰冷的玉髓地面上。

取血带来的剧痛并未消失,反而因为禁锢的解除被彻底释放,如同最狂暴的海啸,席卷了他身体与灵魂的每一寸。

他蜷缩成一团,双臂死死抱住自己,却丝毫无法减轻那源自核心深处的创伤。

灵魂仿佛被搅碎,周遭的一切在视野中坍缩成无数混沌的色块,喘息变得异常艰难,胸腔每一次细微的起伏都牵扯起一阵致命的痉挛。

他认命地闭上眼。

就在意识模糊,即将坠入无尽黑暗时,一个冰冷低沉的男声刺入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你一向都这么好心吗?”

栖风下意识抬起湿淋淋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中,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在面前缓缓飘落。周身浮动着妖异诡谲的暗色光华,带起的气流涟漪拂开墨色长发,挑起的一抹猩红发尾,格外醒目。

栖风张了张嘴,却一丝呜咽都无法发出。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他感觉一股奇异温热又霸道的力量包裹住他濒临溃散的灵识与身体,温柔地将他卷离冰冷的玉髓地面,带入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