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盯着桌上那副手铐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是副乌沉沉的铁家伙,链节上还沾着点锈迹,显然是从哪个废弃的驿站里翻出来的。伊蕾娜正用块细沙布慢悠悠地擦着,铁环被磨得泛出冷光,看得他后颈发麻。
“伊蕾娜,”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点发飘,“什么叫做你怕我跑,然后给我手铐起来???”
“字面意思。”她头也没抬,指尖捏着沙布在锁孔里转了转,“昨天收拾行李时在屋主的柴房发现的,看着还能用。”
“谁要跟你用这东西!”叶白猛地伸手去抢,却被她轻巧地避开。她拎着手铐站起身,铁链在掌心晃出哗啦的轻响,听得人心里发紧。
“你上次在迷雾谷是不是偷偷跑去找那个卖地图的独眼龙了?”伊蕾娜挑眉,眼神凉凉的,“要不是我顺着马蹄印追过去,你是不是打算自己闯进黑风洞?”
“那不是怕你担心嘛……”叶白的声音弱了下去。上次他确实想偷偷查清黑风洞的底细,免得她跟着担惊受怕,没想到刚摸到洞口就被抓了个正着。
“还有前年在流沙镇,”她又数起第二桩,手铐的铁环在他手腕边晃了晃,吓得他赶紧往后缩,“你为了抢那株还魂草,跟药贩子赌骰子赌到半夜,最后输得差点把马都押上,忘了?”
“那不是……那不是你当时发着高烧急需草药嘛……”
“所以啊,”伊蕾娜忽然倾身,凑到他面前,鼻尖几乎要碰到他下巴,“你这人,一碰到危险的事就爱逞能,不把你看紧点怎么行?”
她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野草莓香,叶白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明明闪着狡黠的光,偏生说得理直气壮。他喉结滚了滚,忽然低笑出声:“那你也不能用手铐啊……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别人还以为我是你抓来的犯人。”
“谁管别人怎么说。”她伸手,冰凉的铁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吓得他猛地缩回手,惹得她低笑起来,“你要是乖乖听话,不偷偷跑出去惹事,这手铐自然用不上。”
叶白看着她把擦干净的手铐往行囊侧袋里塞,链节撞在铜水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按住她的手腕:“那你呢?你要是自己跑去冒险怎么办?”
伊蕾娜愣了愣,随即嗤笑:“我才不像你那么莽撞。”
“我不管。”他忽然从怀里摸出根红绳,那是他昨天偷偷回去找卖花绳的老婆婆买的,绳头还系着个小小的银铃铛,“要戴一起戴。你把我铐起来,我就用这个把你拴住。”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把红绳往她腕上系。伊蕾娜挣扎了两下,却被他攥得更紧。红绳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银铃铛轻轻晃了晃,发出细碎的响声。
“你这人……”她瞪他,耳根却悄悄红了,“幼稚不幼稚?”
“总比手铐强。”叶白看着她腕上的红绳,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伸手,故意晃了晃她的手腕,银铃铛叮铃作响,“这样你要是想偷偷跑,我就能听见了。”
伊蕾娜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忽然觉得那副手铐确实有点过分。她从行囊里把铁家伙掏出来,往桌上一扔:“算了,不吓你了。”
叶白刚松了口气,就见她拿起红绳的另一端,往自己腕上系。她的动作有点笨拙,绳结系得歪歪扭扭,银铃铛贴在手腕上,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这样总行了吧?”她抬眼瞪他,眼底却藏着笑,“你走一步,我这铃铛就响一下,谁也别想甩开谁。”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红绳鲜红,银铃雪亮,衬得两只手紧紧挨着,像早就该系在一起似的。叶白忽然低头,在她腕上的红绳上轻轻碰了下,像啄食的雀鸟。
“遵命,伊蕾娜大人。”
门外的马蹄声已经响了,是隔壁猎户来送他们去渡口的。叶白拎起行囊,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她:“那副手铐……真不要了?”
伊蕾娜掂了掂手里的铁家伙,忽然往他行囊深处一塞:“备着。万一你哪天又不听话,正好派上用场。”
叶白看着她转身出门的背影,腕上的银铃叮铃作响,忽然觉得这趟旅途大概不会太无聊。
毕竟,有人用红绳拴着他,还用手铐威胁他,这样的牵绊,好像比什么都让人安心。
他们牵着马往渡口走时,腕上的红绳被风扯得笔直,银铃时不时叮铃响一声,像在给脚步打拍子。叶白总忍不住低头看那两根红绳,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惹得伊蕾娜瞪他:“笑什么?再笑就把红绳换成手铐。”
“笑你系的绳结歪得像条毛毛虫。”他故意晃了晃手腕,铃铛响得更欢,“你看我这个,多周正。”
伊蕾娜哼了声,别过脸去,却在经过溪边时悄悄拽了拽红绳。叶白顺势停下脚步,见她蹲下身对着水面理绳结,指尖戳了半天也没把歪扭的地方弄直,忽然伸手覆在她手上:“我来吧。”